云城入冬后夜晚格外长,这时候窗外还是漆黑一片,梁川故头疼欲裂,但好歹清醒了过来。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在林知年面前的种种表现,简直想回去给自己几巴掌。
“哥哥……”
林知年在呓语着什么,梁川故没有听清楚,等他坐起来俯身凑近听,他又闭上唇不说了。
奉行着每个举动都要利益最大化的原则,听不到他在说什么,至少要偷个吻回来。
梁川故亲完觉得不够,又在他前额上吻了一下。他一根一根掰开林知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吻了吻他指尖的薄茧,不明白为什么林知年全身都那么好亲。
他欣赏了一番自家老婆的睡颜,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往衣帽间走去,先拿的不是衬衫和西装裤,而是配饰收纳格里那枚莫比乌斯环蓝钻婚戒。
他将那枚戒指拿起来,在暖色的灯光下打量了几秒钟,最终把它缓缓推到了左手无名指的指根。手指被戒指圈住了,但这点圈套感并不强烈,更让他感到不适的是心脏被另一个人攥紧,为另一个人跳动的怪异感觉。
但一想到那个人是林知年,那点不适感似乎也能变成满足和愉悦。
他唇角提起来,一直皱紧的眉头难得舒展开来。梁川故看着落地镜中的人,一时间难以相信镜子里这个面目柔和的人是他自己。
他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以最高的效率洗漱完毕,下楼没有顺手拿起桌上的报纸,而是进厨房烤了四片吐司。
“少爷!您这是在干什么?”陈姨刚刚把燕麦粥端出去,进厨房便看见梁川故在平底锅面前站着,手里拿着三个鸡蛋准备往锅里打蛋。
明明知道家里隔音很好,梁川故还是做了一个噤声动作,低声道:“知年在睡觉,我给他做份三明治。”
陈姨还想说什么,却被管家从厨房拉了出来:“咱少爷厨艺可好了,人小两口亲手做点早餐,侬就不要插手了喂。”
陈姨后知后觉道:“少爷知道疼人了,真好……”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以后家里就能热闹起来了。”管家看着梁川故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唏嘘道,“唉,林少爷也算熬出头了。”
“叮铃铃铃”
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了一楼的寂静,是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别墅外突然起了风,在黎明前徒增寒意。
“少爷,钟医生的电话。”
梁川故正煎着蛋,接过手机一边接电话一边给鸡蛋翻着面:“钟医生,什么事?”
“梁总,我很抱歉。”
梁川故心里下意识一紧:“怎么了?是药物研制出了问题吗?”
钟远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在梁川故耐心告罄前再度出声:“图瓦涅西综合症……根本就不存在,药物研制也是莫须有的事情。对不起梁总,我欺骗了你,我愧对我的职业,也愧对自己的良心,今日我就会从医院离职,真的很抱歉。”
他知道最初梁川故之所以会那样毫不怀疑地相信存在这样一种闻所未闻的怪病,不仅是因为那些诊断证明,更因为他们是七年同学。他当初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林知年和裴斯的请求。
自从撒了那个谎,他必须用更多的谎言去粉饰最初那个谎言。他天生不是适合撒谎的人,他越是欺骗别人,内心的负罪感就会越重,昨晚他一晚上没睡,在医院阳台吹了一夜的风,最终还是决定向梁川故坦白。
也许最后他会连裴斯和林知年这两个朋友也失去,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说什么?”
平底锅里的煎蛋已经糊了一面,陈姨在厨房外闻到糊味,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的阵地,却没有进去打扰梁川故接电话。
“知年他真的非常喜欢你,他喜欢你十几年了,出此下策也是实在不得已,如果说这一切都是一个谎言,只有一点你不用怀疑,那就是他对你的爱。”钟远的声音有些疲惫,“我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他也很不容易……”
“不得已什么?很不容易什么?”梁川故看着锅里糊成一团的鸡蛋,一时有点难以接受,“骗我是不得已?很不容易?”
管家和陈姨在外面抻长脖子观察厨房的动静,隔音玻璃门关好后根本听不见声音,他们只能看见梁川故的脸色越来越差,似乎情绪激动地在和对方争论了一会儿,最后挂了电话在厨房柜台边靠了好一会儿,手机扔在了地上,最后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厨房垃圾桶里多了一团黑色不明物体。
“要是林知年问起说我上班去了。”
梁川故在玄关换了鞋,司机先他一步为他开了车门,启动汽车正准备驶出停车场,二楼的窗户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