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了?”
梁川故以为他睡觉睡迷糊了,突然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没什么,就是听老公说喜欢我,觉得好高兴。”
他说着高兴, 语气里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成分,反而透出一点淡淡的焦虑来。
“语文阅读理解谁教的,送你回去重修。”
“兔兔自学哒。”
梁川故被他故作可爱的语气逗笑了:“看来学得不怎么好。”
他不常笑, 更不常忍俊不禁, 因此笑着笑着自己先觉得失态, 理智的缰绳便会将唇角收平。
他从会客厅回来之后便一直不太对劲, 本来心情是有些沉闷的, 因为听说了林知年过去不怎么愉快的遭遇。他知道唐子杰说的话不可全信, 但他现在也没办法向林知年求证,他的回忆全是一只兔子的自叙。
如果那些遭遇是真的
那么他在林家也绝对不可能过得好。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豪门家族内部的肮脏污秽,不可见光之处数不胜数,毫无道德负罪感的出轨、乱|伦、通奸,明里暗里的私生子、一个接一个换着来的养子,名存实亡的婚姻、物尽其用的亲人……
因为他自己就身处其中。
他的母亲,作为梁家老爷子明媒正娶的第一任夫人,就是在这样吊诡的博弈中沦为了利益的牺牲品。
她在疗养院走的那天晚上,万里星河长明。当时梁川故十岁,刚刚经历了一场大的脑部手术,躺在与她相邻的病床上,听着她一字一句颤颤巍巍地低语
“要自己变得强大,不要企图依靠任何人,要把命运一分不差地攥紧在自己手里……”
梁川故为了防止自己忘记,戴着呼吸罩,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他母亲说过的话,他看着她在轮椅上慢慢沉睡,泪水淹没了虚弱的声音。
他恨梁家所有人。
那群冷漠到骨子里,只知道争权夺利的怪物,面目可憎,道貌岸然。
但他们是他血缘关系上的兄弟姐妹,姑姨叔伯……最令他感到无力的是,他自己也好像在慢慢变成一个合格的“梁家人”,一个合格的上流人士,似乎已经慢慢淡忘了长期被冷暴力、尊严被践踏的耻辱。
他以为林知年也是这样一位合格的上流人士,他看起来极有教养,矜贵十足,清冷得让人不敢有丝毫侵犯,一双淡漠的桃花眼看起来太像那些趾高气扬的上位者,薄唇也总是紧抿着,好像怎么也满足不了的傲慢。
所以他从来没有往另一方面想过。
他承认当他听到唐子杰说林知年曾经被人强行占过各种便宜却无力反抗的时候,他心疼了。
所以当林知年一下子扑到他怀里那一瞬间,他的心也确实被他填满了。或许林知年真的能变回原身,他能感觉到一只小白兔在他心里窝着,让他的整个心脏都变得柔软而温暖。
他彻底放弃离婚了。
* * *
“晚上好梁先生梁夫人,请跟我来。”
陆文在预订餐厅的时候不知道给餐厅接待说了什么,在确认了预约信息之后,那位接待笑眼盈盈地叫林知年梁夫人。
林知年听到这个称呼,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指,梁川故牵着他的手,自然能感觉到他的小动作。
包间里很安静,和他们初次见面一样,墙上和餐桌边装饰着蓝晕巴波亚洋桔梗,白蜡烛在烛台上光影摇晃,不过这次开了一盏水晶吊灯,周围没有那么昏暗。
“想吃什么?”
他在车上已经点好了菜,但那时候林知年正靠在他肩上小憩,没有参与点餐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