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教训她家老二,孩子往这边跑,砸又没砸中,倒是殃及了陆云迟。
陆大娘家老二整天上蹿下跳,跟个皮猴似的,胆大,打不怂,本来家里鸡蛋丢了,陆老太太就生气。
这死小子还敢去偷鸡窝里的蛋!
被陆大娘逮着可不得好一顿打。
陆大娘见砸着人,赶紧放下手里的扫把过来,道:“没事吧云迟,大娘砸你那不听话的弟弟,哪成想你突然出来……”
陆云迟脑子晕的很,陆母正在喂鸡,嘴里发出‘wu咕咕咕咕’,见陆云迟出来,把手里喂食的盆放下。
过来道:“能下床赶紧去镇上上工,你爹已经去了,听说码头大老板今儿多给半天工钱,云凡后天回来,家里鸡蛋被偷,银钱不够,你去上两天工,先凑凑。”
陆云迟握紧了手边的棍子,有时候他真怀疑自己跟陆云凡,到底谁才是爹娘的亲生儿子。
自己被打的半死,不管不问。
两天甚至不送一口饭。
刚下榻,就被指使去镇上上工。
挣来的银钱还都是为了给陆云凡挥霍。
陆云迟心里再委屈,在这种世道下,除了叹命运不公,也别无他法。
县里有规定,不娶妻,不能单立门户,即便娶妻另立门户,也须得每月上交三分之一收入给父母,以报养育之恩。
若敢不从,便会送去镇上蹲大牢。
子女不孝,殴打父母,一告一个准,至少十年起步。
再者娶妻,陆云迟在村子里名声不好听,根本没有哪家想把闺女嫁给他,倒是陆云凡,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学识丰富,一看就是将来当大官的料。
来陆家提亲的媒婆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陆云迟知道自己示弱也得不来母亲的关心,颤颤巍巍杵着拐杖起来,唇色煞白,白母跟看不见一样。
嗓音哑,“娘,还有饭吗?”
陆母总算有点良心了,去厨房给他拿了块巴掌大的玉米饼,陆云迟接过,杵着拐杖出门,只咬了一口,剩下的放怀里。
出门上工,这是他一天的口粮。
陆云迟想着自己都笑了。
村里到镇上如果不坐牛车,得走半个时辰,陆云迟在岔路口,选择了左边,来到一处河道前,望着那碧蓝流动的湖水,心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他从怀里拿出被白母撕碎的论语。
坐在湖沿拼凑,把所有碎纸都拿了出来,风一吹,大半刮进了河水里,陆云迟也只是迟疑那一瞬,很快释然。
碎片残缺不全,拼不成整页纸了。
望着手中的子曰。
陆云迟把怀里的饼拿出来,舍不得吃,却一点点掰碎,撒入河中,想通了,以往让他压抑的风景也美了。
起身朝河里走。
水从脚踝漫到膝盖,再到腰身,颈脖,头顶没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