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日前两天开始到生日当天,裴小拾状态一直不太稳定,有时电影看着看着突然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或者把自己缩成一小团挤在沙发脚,在万贺呈看不见的角落会突然抱着脑袋抓自己头发,要是万贺呈在身边,他就跑进浴室把自己关起来。
对万贺呈说过一次重话,那时候是他突然发病,万贺呈抱住他,他却尖叫着把万贺呈推开,对万贺呈说“我恨你”。
“我恨你!”裴小拾掩面蹲在地上,胃酸倒流,喉咙已经哑得快发不出声儿了,却还用气声不断重复着,“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万贺呈跟着蹲在他面前,把他挡脸的胳膊拉下来,说:“恨我吧,让你变成这样,我是很可恨。”
对万贺呈说“恨”的是裴小拾,最后用力抱住万贺呈的还是裴小拾,他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却一滴泪再流不出来,用着崩溃又绝望的语气说:“我变成这样,你会不会有一点点的难过……你不会有的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这样很傻,所以你心里不会有一点点的感觉……对啊,你是万贺呈,你怎么会有感觉,就算我今天死在你面前,你明天也就把我忘了!”
这样过分的话,裴小拾是第一次对万贺呈说,甚至在说出口前,他都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也许是不知哪年哪月落进心底里的一粒种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长成无法忽视的存在,让他从单纯的抑郁变成躁狂和抑郁兼具的双相障碍。
说了这样一大段没意义的话,果然万贺呈不回话,裴小拾抬头跟人视线相对,只感觉到万贺呈的目光冷冰冰没有温度。
“你为什么不说话,因为被我说中了是不是?”裴小拾瘫软在地上,脑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应激的产物,“我不该因为自己爱你,就要求你也爱我,你肯定觉得我像个小丑,觉得我很可笑……”
万贺呈沉默半晌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讨论这个?”
裴小拾艰难地咽着口水,低头把脸藏进自己两只手心,摇摇头道:“我不想讨论什么了,我现在脑子很乱,你先离我远点儿。”
这是稍微从发病状态中抽离一些出来的裴小拾,凭着本能不想伤害到万贺呈。
“我不觉得你像小丑,也不觉得你可笑。我不知道你怎么定义爱,但如果说我有对谁产生过类似爱的感觉,那只有你了。你想听什么?想听我说‘我爱你’这种话?我没说是因为我没有把这种话挂在嘴边说的习惯,但你要是想听,我可以说。”
知道裴小拾是发病才说的那些重话,也许其中八九成是因为生病,但总有那么一两成来自裴小拾潜意识,所以万贺呈不能忽视。
万贺呈本不喜欢被什么词和概念束缚,但说一句话无非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如果这样就能让裴小拾开心一些,他可以不用这么细究“爱”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