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两人安静了几秒,陆凌风怕他认真,不再卖关子:“教授在休息室,想要照片的话来后台自己拍。”
郁舒:“!!!”
电话挂断,陆凌风对上从更衣室里换上常服出来的章敬教授,老教授慈眉善目,精神健硕,打趣地问他:“小陆,辛苦你陪我们一群老头子用餐,要和女朋友报备?”
经历过无数大场面的陆凌风难得尴尬了一下:“不是。”
“现在鼓励自由恋爱,不用害羞。”
陆凌风不欲多解释,上前和人打商量:“章教授,晚宴还在准备,您再休息片刻?”
章敬为人随和,闻言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见陆凌风不停按开手机看时间,问道:“小陆,你很赶时间吗?”
陆凌风把手机塞进口袋,指着门口摇头道:“我不赶,他赶。”
陆凌风在门里看着疾步赶来的人,双手插兜,郁舒平时最客气,一口一个谢谢说个不停,库存充足的时候还能附赠几颗软糖,对谁都是,但这次他想要点新鲜的。
譬如私人的替换训练时间。
郁舒扶着门框喘气,此刻顾不得彬彬有礼,只怕跑得慢了错失良机。看见休息室里的光景,他目光如炬,自动屏蔽周遭,只剩沐浴在灯光下的老者。
“章教授!我是翻译专业23级的学生,叫郁舒,我五岁就开始看您翻译的作品了,您的每一本著作我都看过,看的第一本是《伯爵》、最喜欢的是《冰面之下》,最近每晚入睡之前会读《诗词翻译要注》,选择这个专业也深受您的影响!”郁舒往前走两步,把刘海拨到一边露出眼睛,嘴巴变得笨拙,说不出一句“喜欢”,眼里却是压抑不住的狂热和激动。
年少时的理想一夜之间美梦成真,眼前这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曾构筑了他精神世界里赖以生存的文学城堡。
老教授被郁舒进门后一连串如同变身秀的变化搞混乱了,扶着眼镜转向陆凌风:“这是?”
被囊括在屏蔽范围内的陆凌风:“……”
是个小没良心的。
人果然不能太贪心,所求一旦过多,就连口头上的谢谢都没了。
陆凌风按下内心酸楚不表,介绍道:“是我朋友。”
“哦……”章敬听过太多阿谀奉承的漂亮话,还是头一次从学生口中听到如此赤忱朴实的告白,“既然是小陆的朋友,小同学,承蒙你厚爱,你喜欢我的书,那就送本上周新出版的给你,小陆,麻烦你替我取书和笔来。”
下一秒,这厢陆凌风把手中的新书和签字笔一同递过去,似乎早有准备。
直至此刻,郁舒终于朝陆凌风递过去了进入到这个空间内的第一个眼神,一双澄澈的鹿眸盈得出水,陆凌风被他瞧得一怔,心中有天大的怨气也留不住,散干净了。
老教授落笔遒劲有力,颇有文人风骨,刷刷几下,扉页空白处上方多了三行小字
致郁舒小友:
翻译之二三事,无外乎信达雅。
与君共勉。
郁舒接书时双手止不住地颤抖,快要忘记自己是用肺呼吸的生物,陆凌风见他几近情绪失控,担心他事后回想的时候想钻地缝,从后面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顺势推他上前:“我替你和教授合影。”
郁舒呆呆地看着他,有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傻的感觉:“可,可以吗……”
章敬觉得这个小同学反应着实有趣,爽朗地笑了几声:“行啊,记得开美颜给我老头子除除皱。”
“三,二,一,成了。”
陆凌风一连抓拍了许多张,构图和光影都没得挑,郁舒捧着陆凌风的手机左看右,怎么看怎么满意满意,请求道:“可以发我吗?”
陆凌风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动身去餐厅了:“等我晚上回去。”
郁舒挣扎了一秒,少有如此缠人的时刻:“那你要记得。”
陆凌风被他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原计划是回去帮他挑一挑照片,顺便收点报酬。
但真等到郁舒眼巴巴看着他的时候,又不忍心拿捏他了,当即拿出手机全选,发送,手机摊开在手向他展示:“这下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