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用拇指抚过亚克的颧骨,动作像是在虔诚地祈祷。「我不像你……这么会表达这些事,但是我一直认为……自从我知道我自己的状况、或者更早之前,我觉得我好像不太一样的时候──然后又经过过去几年的风风雨雨,我的大脑失控了一段时间──我一直觉得我是个麻烦,也许还是藏着比较好。我不太相信我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想要的东西。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都是被动地让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真的从来不觉得我有选择权。」他的手移动着,指尖轻触亚克耳后的一搓卷发。「但你让我觉得我有。」

亚克的喉头肿胀得几乎疼痛起来,但他强迫自己咽下那股感觉。他伸出手,把马克杯放在亨利的杯子旁边。

「你的确有。」他说。

「我觉得我好像真的开始相信这句话了。」亨利说。「如果不是你愿意帮我相信,我真的不知道这要花我多久时间。」

「而且你也没有什么毛病。」亚克告诉他。「当然,除了有时候你是个迟钝的王八蛋之外。」

亨利再度笑了起来,眼角布着细细的纹路。亚克觉得他的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彷能够一举飞到华丽的浮雕天花板上,胀得满满的,足以填满整个房间,直至火炉上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对不起。」亨利说。「我──我不敢听你想说的话。那天晚上在湖边……那是我第一次让自己去想,也许你真的会说出口。我吓坏了,而那很孬、很不公平,我也不会再这样做了。」

「你最好不要。」亚克告诉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接受?」

「我的意思是。」亨利开口了,他紧张地皱着眉,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我很害怕,我的整个人生都很混乱,但这一周试图逼自己放弃你,我真的快要死了。而今天早上我醒来,这样看着你……对我来说,再也没有得过且过这回事了。我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告诉全世界,但是我……我想要这样做。总有一天。如果我要在这该死的地球上留下任何一点东西,我希望就是这个。所以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也能许你未来的人生。所以,如果你愿意等我,我希望你能帮我。」

亚克看着他,将他整个人看进眼里。几世纪以来的王室血统,此刻正坐在他面前,坐在肯辛顿宫一座古老的水晶灯之下。他伸出手抚上亨利的脸,想起自己在母亲的就职大典时,也用同一只手握着起誓用的圣经。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那股沉甸甸的重量。他们两个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好啊。」他说。「我最喜欢创造史了。」

亨利向前倾身,用一个微笑的吻封住这句话,然后两人一起跌回枕头上,亨利的湿发和运动裤与亚克裸露的四肢在奢华的床上纠缠。

年幼时,还没有人知道亚克是谁的时候,他觉得爱就像是一个童话,好像那个人会乘着一头飞龙咻的一声飞进他的人生里。等他长大,他发现不管你多么迫切地渴望爱情,它还是随时都有可能破碎,但你还是会奋不顾身地做出选择。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发现这两者可以并存。

亨利的手不疾不徐地在他身上移动,动作轻柔。他们懒洋洋地接吻、亲热,不知过了几小时或几天,享受着难得的奢侈时光。他们半途停下来休息,喝完凉掉的咖啡和茶,亨利吩咐厨房准备了司康和黑莓酱。他们整个早上的时间都在床上,用笔电看着英国烘焙大赛的主持人为了杯子蛋糕争论不休,听着窗外的雨声逐渐转小。

然后亚克从床尾的牛仔裤里捞出他的手机。萤幕上显示三通来自萨拉的未接来电,一通他妈妈的语音讯息,还有四十七则他和茱恩与诺拉的群组未读讯息。

亚克,萨拉说你现在在伦敦???????

亚克我的老天啊

我发誓,如果你做了什么蠢事被抓到,我会亲手宰了你

但是你居然去追他了!!!这也太珍.奥斯汀了吧

等你回来我一定要揍你,不敢相信你没跟我说

所以怎么样???你现在跟亨利在一起吗?????

我要揍你了

亚克发现那四十七则讯息里面,有四十六则是茱恩的,第四十七则才是诺拉,问他们两人有没有看到她的白色帆布鞋。亚克回道:的帆布鞋在我床底下,然后亨利跟们说嗨。

他的讯息才刚发出去,茱恩就立刻打来了,要求亚克开扩音,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在那之后,亚克不想自己面对萨拉的怒火,所以他说服亨利打给夏安。

「呃,你可以打给班克斯顿小姐,让她知道亚克现在平安地和我待在一起吗?」

「当然,殿下。」夏安说。「我需要安排车让他离开吗?」

「呃。」亨利说,然后转向亚克,用唇语问他,留下吗?亚克点点头。「明天可以吗?」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夏安才说:「我会告诉她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恨不得自己有其他事可做。

当亨利挂掉电话时,亚克笑了起来。但他再度拿起自己的手机,看着来自妈妈的语音留言。亨利看着他的手指在拨放键上犹豫着,便用手肘顶了顶他。

「我想我们有时候还是要承担后果的。」他说。

亚克叹了一口气。「我应该还没跟你说过,但是她,呃,在她开除我的时候,她说,如果我不是一百万分确定我对你是认真的,那我就要断干净。」

亨利把鼻子凑到亚克的耳后。「一百万分的确定喔?」

「对啦对啦,不要太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