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媒人有讲究的,方如远之妻唐氏出身信安候府。其弟唐郁洲为信安候,妻子是谢逊嫡三姐谢朗,夫妻二人为谢府媒人。天京城权贵之家大多联络有亲,所以大家也笑称这次是“亲上加亲”。
唐氏敢用人格保证谢四娘品性极好,正因她弟媳是谢家嫡宗女,她对谢家嫡支的事有一些了解。
前院大男人相互见礼,吹捧一番再聊点时政要闻。讨论婚事细节是交给夫人们的。定王世子妃杨氏,宁远世子夫人唐氏,信安候夫人谢氏被谢夫人亲迎到主院,喊了谢家女孩作陪。
谢家五娘、七娘和八娘都是未嫁女,见礼后退下了,留已嫁的二娘、三娘作陪。杨氏看谢家不论摆设布置还是女孩行止,都比别家更精致优雅,传承近千年的世家毕竟有底蕴。
杨氏拉着谢二娘手笑说:“哎呀,你可真俊。你们家最让我羡慕的就是这些娇滴滴的女孩,香软斯文又漂亮,哪像我们家通通都是臭小子,上房揭瓦下地滚成泥猴儿,一屋子汗味能把人冲一跟头。”
生儿子一直是谢家的痛,谢逊是单传,十分努力才让侍婢生出个儿子,才八岁。提这个让谢夫人和没生育的谢二娘都有点噎着,却还得赔笑脸。
杨氏作为定王府宗妇,不是没眼色的,但她有些气不平,为自家大侄儿不值,那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今天被逼婚而痛苦的样子,让她心里也不好受。
唐氏奇怪看杨氏一眼,可又挑不出她话里的毛病,只好打圆场:“你何必羡慕别人,是我们羡慕你呢,女孩再多也是别人家的。”
信安候夫人谢氏也娇滴滴笑道:“可不是么,我们只能留女孩在家十几年,后福都是你们享的。”
谢氏娇笑,却没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的嫌疑。她看上去真如二八少女,娇嫩水灵,把做了祖母的唐氏比下去很正常,竟把才三十出头,娇妍如花的杨氏也比了下去。
好在唐氏和杨氏都是大气爽朗之人,只生出“谢家女子真会保养”“以后可以交流一下美容秘方”的想法,倒也嫉妒不起来——谢氏是前朝著名后族,没两把刷子怎么行?
谢夫人缓过一口气,因自家理短,不敢顶杨氏,只干巴巴道:“我家一脉单传,很羡慕你家儿子多。”
唐氏好不容易把话题转到婚事上,不能叫谢夫人又转回去,就问:“四娘呢?好像没见她。”
谢夫人笑得脸上开花,说:“承蒙王府不弃看得上我们四娘,虽没正式定下,可四娘毕竟是大姑娘,我就叫她在阁楼里绣花,等闲事不惊动她。当然,世子妃和夫人来了不是小事,我这就把她叫来拜见。”说完,亲自过去喊人。
杨氏暗暗叹口气。
谢夫人这样说,是经了大悲寺救人一事,为挽回女儿闺誉,表示自家姑娘并非轻浮之人,家中管束也严格,不想叫女儿被人看轻。
可怜天下父母心。
……
谢夫人进了谢娡的阁楼,喜笑颜开:“囡囡,定王府来送雁礼,纳吉下定了。”
谢娡苍白的脸上飞出一丝红晕,紧张绞着帕子,下意识闻自己身上是否残留药油味……
谢娡这般,已是芳心暗许,月璇只觉造化弄人。也不怪谢娡感情廉价,一个从小被关在家中的闺阁女子,必死之时被男子拯救,却失了清白,眼看人生灰暗,见男子肯担责,许下婚姻,把自己拯救出来,如何能不动心?且谢夫人不止一次说北海郡王英俊优秀。
情窦初开的少女,心生爱慕,甚至将男子视作英雄,也不难理解。
谢娡羞怯问:“他……他来了吗?”
谢夫人笑呵呵道:“放心,他亲自来了,还带来两只活雁。”
这时节能送活大雁,足以证明心诚,谢娡脸上飞红更多,忐忑问:“他看起来……高兴吗?”
谢夫人没看见,却理直气壮道:“自然是高兴的!”
自然是不高兴的……可月璇不能说,她现在是女医,怎么会知道北海郡王的心情?
谢娡眼睛发亮,却心思纯善,很为他人着想道:“母亲,您可别骗我,他……他是好人,为了救我才……并非孟浪,我不怪他,也不该纠缠的。若他不愿意,我们就不要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