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钢琴师 最澄 3118 字 4个月前

薛时胸前配着黑花,以岳锦之兄长的身份主持葬礼,和每一个前来吊唁的宾客握手,他们之中有些以前是岳锦之的戏迷,有不少长辈听闻他的死讯,纷纷扼腕叹息。

下午,宾客散尽,棺椁出殡下葬,薛时默默伫立在新立好的墓碑前,莱恩走上前去,在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花。

“时哥,天都快黑了,我早点送你回去吧,”陶方圆走上前来劝道,“顾先生已经到了火车站,二哥去接了,你这个没精打采的样子,去见顾先生,总归不好。”

薛时在墓碑前蹲下,用一根烧火棍在满是灰烬的火盆里拨了拨,只拨出一缕青烟。他又拿了一沓纸钱丢进火盆里,摇头道:“我还想陪锦之再多待一会儿。”

“圆子,小叶今晚就该放出来了,你替我去接他,接到了,送去顾宅,让他自己在家反省,不准出门。”

“我不去!我不想看到他!”陶方圆负气道,“我让何律去接。”

陶方圆说罢,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墓地。

莱恩没有走,他从一旁的筐子里取出一沓纸钱,在薛时旁边蹲下,将纸钱均匀散开,丢进火盆里。

“我出了一些钱,收买了现场的几个目击者,让他们都去警察局改口,就说当时在街边发生了争执,叶弥生的枪不慎走火了,”薛时用烧火棍在火盆里拨弄着,“所以,他将被无罪释放。”

莱恩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垂下头,专心往火盆里添纸钱,温暖的火苗映着他清冷严肃的脸,那一瞬间,薛时呆了一下,突然很想拥抱他,特别特别想。

但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是伸出手,想要轻轻握住他的手,但是莱恩躲开了。

“生气了?”薛时的手停在半空。

“真是个尽责的好兄长,”莱恩冷笑了一下,看着他:“他心肠歹毒任性妄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丝毫没有同情心,现在更是当街行凶,可是他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你就是这样为人兄长的?”

莱恩说完站起身,薛时一惊,也跟着他站了起来,却始终低垂着眼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你问过我,你说你不知道你错在哪,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当年就不该去给他顶罪,是你过分溺爱他,过分纵容他,才会让他一错再错,导致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可我不后悔,”薛时突然打断他,旋即捉住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那时候,要是没有给他顶罪,没有进监狱,我就遇不上你了。所以,我一点都不后悔。”

“……”莱恩被他气得一时哑口无言。

薛时将他的手捧在胸口,低声说:“我知道这么做你会生气,你在为锦之鸣不平。我以前以为他因为从小眼盲又受尽欺凌才会长成这么自私狭隘的一个人,所以我想尽办法给他治眼睛,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我能治好他眼睛里的黑暗却治不好他心里的黑暗,锦之的死让我明白,他已经坏到骨子里,已经没救了。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他,过了今天,我和他兄弟两清,从此一拍两散各走各的路,今后,他叶弥生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东郭先生。”莱恩一脸恨铁不成钢,“他不会感激你的,你早晚会自尝恶果。”

“我必须这么做!”薛时突然语气变得强硬,他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顾小姐求我救他,她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顾小姐于我有恩,这些年,是因为她在背后扶持我,我才能有今天。”

此言一出,莱恩有些愕然地看着他,屏住呼吸,他觉得自己可能快要触到真相了。

“他们从小就认识,失散了许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一起,这件事,顾先生一直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他们家豢养的一条狗,被人监视着,没有自由,只能听命令办事,只能一次次,没有底限地帮着他们。”

“我一直都过得不好,很不好,我快窒息了,每一天都喘不过气。我以为我的后半生就要这么过下去的时候,你回来了,我突然觉得我也许还能再挣扎一下,我的人生可能还有救,我要尽快摆脱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和你在一起。我想,锦之也希望我能这么做。”

“你……”莱恩一脸痛惜,伸手抚摸着他的脸,指尖有些微微发颤,“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晚,你跟我回静海公馆,我会当着顾先生的面,把一切都解释清楚。明天一早、不,也许就在今晚,我就能从顾家搬出去,我就自由了。”薛时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露出笑容,“从今往后,我只属于你。”

第80章 80、家变

两人在墓地说着话,远远就看到何越沿着墓地的小道一路匆匆奔了过来。

何越跑到薛时面前,有些气喘:“时哥,黎叔差人捎来口信,说顾小姐从床上摔下来,被送去医院了!”

薛时皱着眉问道:“怎么会摔下来?不是让她这两天歇着不要动吗?人没事吧?”

“她摔下来之后一直腹痛难忍,李小姐说她有要早产的迹象。”

“走吧,去医院。”薛时看了莱恩一眼,示意他一起。

坐进车里,薛时问道:“岳父他们到哪了?小叶接回家没有?”

“顾先生刚到火车站,二哥已经接到人了,正在往回赶。小叶已经到家,正在沐浴洗漱,很快也能赶过去……”何越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头,心跳陡然加速,因为刚才他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看到后方,后座的两人手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放在座位中间。他知道时哥与李先生素来亲密,但这显然不是个正常的亲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