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雨,乡村的一片漆黑夜色中,唯独这个房间亮着一盏小灯。
路辞蹭了蹭脸颊,软趴趴地头发散落下来,搭着他红肿的侧脸。
季时风轻柔地拨开他脸颊边的碎发,忍不住想那个男人打了路辞几个巴掌?五个?十个?
其实季时风已经为路辞打回来了,他施加在刘铭远身上的力道,远远比刘铭远打路辞的要大得多。
但报仇有什么用,路辞被打了,被打了就是被打了,他就算把刘铭远打死,路辞也还是受伤了。
今天挨了这几巴掌,路辞会更了解什么是勇气,会看见桃花源外的世界并不总是那么美好听起来也不算是件坏事,至少季时风在过去几年一直是这么说服他自己的。
他爸去世的时候、他妈抛弃他的时候、打零工被骗的时候、爷病倒的时候……季时风都会告诉自己,不就是又挨了这操蛋生活一顿打吗,吃一堑长一智,就当长个教训了。
一直以来,他比谁都更明白,成长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抽筋拔髓,是把骨头碾碎了再接上。
但此时此刻,季时风却无比憎恨所谓的“成长”这件事。
如果成长真的是痛楚的,那么季时风希望路辞可以永远不要挨打,永远不要长大。
他希望路辞永远在桃花源里做无忧无虑的白日梦,希望路辞永远快乐,永远永远。
昨晚路辞拿季时风的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季时风猜到路辞家人会早早赶来,于是天没亮就下楼等着。
“小季,这回真是多亏有你,”林咏梅感激地说,“要不是你护着小路,我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阿姨您客气了,”季时风说,“我也没做什么。”
路辞拍胸脯,自己夸自己:“主要还是靠我,我当时那叫一个英勇啊,说时迟那时快,我使出吃奶的劲儿,一个箭步冲进门,然后我”
“然后你就被打了是吧?”路祖康打断他,“下回能不能长点心!自己什么样儿心里没点数吗!你以为你是你哥啊,一身腱子肉,壮的和头牛似的!”
路易顺便撩起袖子秀肌肉。
路辞撇嘴,吐槽道:“真骚包,还不是打不过季时风。”
“什么?大宝,你还和小季打过架?”林咏梅惊讶道。
“没有的事,”季时风连忙把路辞往楼上推,“我们去收拾东西。”
路辞身上裹着棉被,和蚕蛹似的,边上楼还不忘边和季时风叭叭:“季时风,你别看我哥肌肉比你大,其实他中看不中用,他就是个荞麦枕头。”
“路大富,”季时风无奈道,“那叫绣花枕头。”
“我知道啊,”路辞扭脸冲他抛媚眼,“我这样长得好看的才叫绣花枕头。”
“你啊?”季时风挑了挑眉。
“嗯嗯!”路辞瞅着他,“够不够绣花?”
季时风哼了一声:“你顶多算个绣花猪头。”
“……”路辞朝楼下大声嚷嚷,“哥!你打季时风吧,一巴掌三块,打得响我加钱!”
季时风一只手从后往前揽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吵吵什么,还有人睡觉呢!”
收拾完东西,一行人分头行动。
路祖康和方牧一辆车,去镇上派出所做笔录;王伯也开了辆车赶来,林咏梅、路易、路辞还有几只小狗一辆车,直接回市里,去医院检查身体。
路辞不乐意,扒着摩托车耍赖,想坐季时风的摩托车回去。
“别闹,冷不冷,”季时风赶他走,“赶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