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去之后,他的眼角膜或许会被移植给一个失明的孩子,这样就可以引导一个盲人走向光明;至于老化的躯体,也许会被摆放在医学科研教室中,成为课堂教学的一部分。对于缺乏实践经验的医学生而言,这无疑会成为一次有意义的经历。

这样就好。降谷零麻木地想。

只要这么做,那他连同死亡,也会变得有价值了。

从遗体捐献管理中心离开后,金发男子恍惚地从台阶走下。

远边天际湛蓝、阳光明媚,道路落了一地斑驳树影,嘹亮鸟鸣与风响汇成悦耳清音。

他行走在温暖的道路上,周围的车水马龙却好似被隔绝在外,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

人们都说,世上最好的良药是时间,时间总能疗愈一切。

只要时光流逝的够久,想必再晦暗的过往,也终将得到释怀吧?

……会吗?

降谷零质询着自我。

答案呼之欲出。

但多年以来,他只能怯懦地麻痹神经,为自己反复增添欲盖弥彰的心理暗示

也许是时间过去的不够久,还不足以让他彻底忘却曾经。

他需要一个崭新的生活。一份忙碌的新工作、一些有趣的新朋友、一栋精致的新房子、一位合适的新伴侣……不。

他做不到。

唯独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他的爱人死在了过去,而他也徘徊在过去,十几年来如是往复。

我忘不掉的。

降谷零悲拗地想。

只因我从未考虑过要将他从我的记忆中刨除。

我不想遗忘他,也不能遗忘他。

……

……

弹窗不是第一次怀疑降谷零的手机有问题。

上一次是在温泉酒店,弹窗以微妙的理由诱导他触碰零的手机。虽然后面闹了点乌龙,但今泉确信,降谷零那时只不过是在看小狗。

但这一次,连今泉都不得不怀疑

他停顿在原地,目光落向了几秒钟前不慎被掀翻的餐椅。接着,他的视线向上游移,重新望向了恋人空白的脸上。

零的反应,已经过激到不自然的地步了。

他甚至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如此失态的一面。

他只不过是想触碰一下手机,而零从未要求过他不能触碰私人物品。

今泉甚至记得在两个多月前的某日,他因为手机没电关机,还干脆用恋人的手机查起了资料。而对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直接脱口解锁密码,也是侧面证明,他完全是应允这种行为的。

这下连今泉也摸不准了。

与其说他现在很惊讶、倒不如说他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于,那部白色手机真的存在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