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时景替他系好安全带,然后去握他的手,却猛然发现纤长的十指冷如坚冰,如同刚从冰窖里捞出来似的。
明越的双眼像是失去了光泽,空洞洞地投向停车场,偶尔有夜风吹过,撩开微卷的长发,直到发丝覆上睫羽时他才下意识眨了眨眼。
漂亮的红玉脖链随着喉结的滚动而上下起伏着,过了好久,明越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淡而浅的弧度,在皓月繁星的秋夜中显得格外凉薄。
楼时景心中一紧,窒闷的感觉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让他倍感难受。
许久之后,车辆驶回未央馆,明越来到主卧的露台上,挑了处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静静坐着。
渝城已经不复此前的酷热,入夜后凉爽舒适。
微风从梧桐林拂过,携来几分草木清香。夜深人静时,连聒噪的秋蝉都隐匿在树丛中,停止了它们的喧嚣。
楼时景在他身前蹲下,细声哄道:“很晚了,去洗澡睡觉吧。”
明越抬眼,自幽暗的光影里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脑子里现在还是空白的,除了被检查出怀有生命之外,最大的震愕莫过于他肚子里怀了楼时景的种。
明越咬紧牙关,嘴里泛着微苦的味道。
楼时景迎着他冷冰冰的目光,心蓦地下沉了几寸。
两人相识八年,楼时景对明越的性格了如指掌,飞扬跋扈、桀骜不驯,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可是他今晚沉默得太久了,久到让楼时景心绪不宁。
一阵风吹过,打破了这片宁静的气氛,明越张了张嘴,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声音艰涩,仿佛从胸腔内震出来的。
楼时景说:“昨天中秋宴上,妈和二婶的谈话里提及了二妹怀孕的事,和你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所以我就有点怀疑。”
“可我是个男的,你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往我身上代入?”
楼时景被问得哑口无言,半晌后哑声开口:“对不起。”
“你恶心我吗?”明越凝视着他,忽然勾起唇角,“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楼时景眼里闪过一抹错愕的神色,急切地去握他的手:“我从没这样想过。”
明越笑着抽回手:“你走吧,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让我冷静冷静。”
楼时景深深地看了他两眼,迟疑片刻后起身往外走去。
在他推开玻璃门时,明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孩子我不会留下来的。”
门框上的指节微微泛白,男人睫羽低垂,掩住了所有情绪。
静默几秒后,他淡声开口:“好。”
楼时景昨晚一宿没睡,已经很久不抽烟的他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抽光了一整包香烟。
他和明越有过协议,禁烟。可是愁绪积压在心里难以发泄,只能用烟草来缓释和麻痹。
协议协议……这个混蛋把过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却唯独对协议里的内容格外上心!
天亮之后,楼时景连早餐也没吃就急匆匆地出门了,只是在临行之前叮嘱邓嫂,等明越起床后就给他准备些清淡偏酸口的食物。
今天是中秋假的第二天,不必去公司报道,但是他需要往圣娅妇儿医院跑一趟。
昨天晚上明越说过不会留下这个孩子,虽然这个答案早在预料之中,但楼时景的心还是疼了很久,纵然男人生子有悖天道自然,然而……那毕竟是他们两个的骨血。
无论如何,他都会尊重明越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