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阳照在身上火辣辣的,花夔带着一身香气酒味从青楼里出来,摇开纸扇挡着头顶走回了颜玉楼。
在巷子门口他就远远看见了前面耀眼的大红色,等到走至沉香楼门口,脚底更是堆积了厚厚的喜炮碎纸。
空气中还残留了炮仗的余味,彰显着一场喧闹过去不久,和现在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花夔见到沉香楼挂着大灯笼贴着红喜字,走上前好奇问扫地的小丁:“贵东家办喜事?”
小丁哼着歌,高兴答道:“是啊!今儿个我家大小姐成亲,花轿一早就把人接走了呢!”
“死知了——!!!”
砰一声巨响,花夔一脚踢开房门,旋风般冲了进去,掀开被子揪起尚在沉睡的晏知,一通咆哮。
“快给老子起来!你他妈的还睡个鸟,你家媳妇儿都跟别人跑了你知道不?!你听到没?她改嫁了!跑了!”
花夔乍呼呼地又喊又叫,可晏知愣是没反应,鼻腔发出悠绵的呼吸,眼眸沉阖,就如陷入梦靥,怎么也叫不醒。
“死知了?姓晏的?晏知?”
花夔这才觉得有些不对,赶紧伸指探脉。
“糟糕!坏事了!”
他把脉之后猛然一拍自个儿脑门儿,然后丢下晏知狂奔出去。
“来人!给爷拿两坛老陈醋来!”
……
窗外松涛阵阵,喜房中龙凤对烛燃烧正旺,蜡凝成块,灯花爆得噼里啪啦。除此之外,喧嚣声仿佛被隔绝在了千里之外,一点都听不见宾客络绎不绝的喜庆喧杂之音。
玉卿意刚进门拜了堂就被送到这里,她吩咐喜娘陪房丫头都下去,然后径自揭开了盖头。
鸳鸯并蒂莲喜帕掀开,露出一张娇姿艳质的脸。沃雪白肤,桃红双腮,水眸媚眼,青黛柳眉。今日的喜妆是她自己所扮,为了显出喜庆之意,她特意把眼角描画得微微上挑,乍见就如眼眸在笑一般。
只是,真切望向那双美眸,会发现里面寒霜凝聚,就连眉峰都无情横着,尽诉冰雪美人的冷淡锋利。
玉卿意打量了这间屋子一转,只见此处布置和普通的喜房并无两样,无非是红木雕花床披着红绸堆着喜被,桌上金杯盛满酒液,八仙银盘放了红枣花生桂圆瓜子等诸多干果蜜饯,寓意早生贵子。
不过,玉卿意依然在满眼的奢华摆设中看出一丝仓促敷衍。苏绣锦屏上,居然绣得是一树梨花。
梨韵如雪飞满天,飘问离人何途归?
良人离开太久迟迟不归,最后的结果,只能如一树梨花那般,风吹,便散。
玉卿意站起来先到桌前走了一圈,之后绕到房间一隅,瞧见红绸掩盖之下,角桌上有一块东西凸起,方方正正的。与此同时,她嗅到一股檀香味,可这会儿屋里并未燃香,味道是从角桌这里散发出来的。
难道是角桌这里供奉着什么佛像观音,日日敬香,故而形成经年不散的檀香味?
她牵住红绸一角,扯开了这道欲盖弥彰的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