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知在府衙门口等了好几个时辰也没动静,就在他快要不耐烦闯进去的时候,玉卿意终于从里面出来,身后还跟着玉隽。
“卿卿!”晏知大步上前,拉住她左看右看:“你没事吧?陆通判找你干什么?有没有刁难你?”
“没有。”玉卿意摇摇头,回首看了看玉隽,“我们回家吧。”
晏知看见玉隽很惊讶:“没事了?人放了?”
“嗯。”玉卿意敛眉垂眸,淡淡道:“大人说在坟山上找到了人证,于是便下令放了人。”
晏知有些怀疑:“真的?”
他们找了一日都没找到,通判大人坐在府衙就有人证上门了?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玉卿意忽然扬眉一笑:“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晏知被她的笑容眩得有些眼晕,应道:“那好。走吧,回去洗洗晦气,再喝两杯酒压压惊就好了。”
三人一路同行,玉卿意心情貌似好了不少,对晏知说的话十有九答,还时不时冲他绽放笑颜。
晏知渐渐放下心来,刚才的疑虑也慢慢淡去,转为满心欢喜。
可玉卿意表面上笑着,心里却不是滋味。因为就在方才,她当着通判大人的面,默认了自己和沈灏的关系。沈灏不仅是沈家人,更有个当贵妃的姐姐,是背景深厚的皇亲,他一出面说情,谁敢不买面子?
所以玉隽才能这么快被放出来,反正黄大海祸害一个,无亲无友,死了反倒是为民除害,城中百姓十有都会拍手称快。只要随便弄两个人证出来,判词上想怎么写,对上面该怎么交待,还不都是通判大人信手拈来的事?
只不过,通判是看在沈灏的份上网开一面的,玉卿意既然默认了这层关系就断没有再反悔的道理。换言之,她嫁沈灏,嫁定了。
事已至此,她的犹豫已经失去价值,结局已定,没有回头路可走。
这一年的事情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汹涌急促,玉卿意随着波涛起伏沉沉浮浮,尚还有些发懵,命运却已经被别人握在手中了。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沈灏所言的真假,只是在她旁敲侧击之下,他的回答毫无破绽,就如方才,她说了些小时候的事,他全部都能接上话来。
“卿妹,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换牙,有一次同时掉了上下大牙两颗。上牙要埋进土里,下牙要扔上房顶。你让我帮你扔,可是我刚刚才扔上房,你就嚷嚷着我扔错了,那颗是要埋进土里的,然后你要我去给把牙齿找回来,我只好搬来梯子爬上房顶。结果不小心把房瓦踩坏好几块,奶奶听到动静过来看见,气得大骂我们俩是小鬼投胎,还拿着拐杖要打我们,记得么?”
玉卿意掩嘴一笑,俏皮说道:“怎么不记得。你看见奶奶骂人就上去认错,奶奶打你你也不躲,要不是我拉着你跑开,指不定被打断骨头呢,那根拐杖忒粗了!你看你多傻。”
“呵呵,”沈灏笑得真切,“我不是傻,我是想着奶奶只要打了我出了气,就不会再找你麻烦了。哪晓得你拽着我逃走,最后回去俩人一起罚抄书,笔都写坏好几杆。你看,其实是你笨才对吧?”
提及儿时趣事,玉卿意眉眼弯弯,歪着头道:“我才不笨,反正抄书也是你帮我抄,我就坐在旁边看。对了,当时奶奶罚我抄哪本书来着?女诫?”
沈灏摇头:“是女训。你没抄当然记不清了,我可是足足写了十遍,到现在还能背呢。真可惜我不是个大姑娘,白白学了些贤良淑德的品性。”
“咯咯……”
玉卿意笑得前仰后翻,主动伸手过去挽住沈灏,靠在他臂膀上,闭着眸子呢喃道:“三哥你真的回来了,真好。”
沈灏顺手揽她入怀,清亮的嗓音变得有些低哑:“卿妹,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携手白头,好不好?”
玉卿意睫毛微微颤抖一下,却始终不曾睁眼:“……好。”
玉隽归家,徐娘拿柚子叶给他扫了扫肩头,眉开眼笑地说道:“清者自清,我就知道老爷您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
“这次多亏了小卿,我……”玉隽看到这次女儿费心劳力地想办法救自己,感动不已,说着又拿袖角去擦拭眼角。
“行了,别尽说些没用的。快去洗个澡去去晦气,一身监牢的臭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