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这样,”我突然能听见周围的声音了,云拂说:“树总已经派人去找了,你还不相信树家的能力吗?”
听到那个名字,我紧紧拉住云拂的衣袖,像拉住了救命稻草,“那他会去哪里!”
云拂面露难色,只是撑住我的身体说:“我们再等等……”
然而她的话都没有说完,就接到了我父亲的电话通知:“柏潜……”父亲强忍住哽咽,“他,跳海自杀,我们找到了监控,他没有上来,现在打捞队还没找到人。”
父亲的话瞬间在我耳畔炸开,我推开云拂,冷着脸挥手怒吼:“不可能!我不信!你们不要过来,我不信!”
心火几乎焚烧了我的理智,我突然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面目狰狞,他们都没有我的柏潜招人喜爱。
为了逼迫我冷静,父爱传了监控视频给我。云拂抢过我的手机先看,不到十秒钟就泪如雨下,母亲凑上前看了一眼,就痛哭出声。
视频里的海水声重重的撞击我的耳膜,我烦躁地夺过手机,就见到柏潜的脸被海水漫过的一瞬间。
手机立刻失去了依托,我发疯地跑起来,呼吸停滞的感觉让我痛苦万分。
他选择结束生命的那片海,距离主宅不过十五公里,我稍小的时候还赤脚去那踩沙滩看日落。
我熟悉海面上空飞过的鸥鸟从那边来,我听过风拍海岸的声音,我最喜欢站在一块月牙形状的礁石上看日落。
这些我都没和柏潜说过。我们有大半的时间相处,却都在日日消磨中选择了缄默。
我从月牙礁石上一次次往下坠,满心的期待又一次次被海水冲走,我从未如这一刻对海水产生如此厌恶的情绪。
我筋疲力尽时选择了下沉,我曲展四肢,等待最后的解脱。
我想亲口告诉柏潜,“不用怎么办,我也一直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还有,“对不起,我让你那么难过。你还是少喜欢我一点吧。”
原来你每时每刻都在和死神交手,我却自以为是,可笑地替你盘算不值一提的身前名。
潜潜……为什么骗我,你瞒得我好苦……
咸湿的海水钻进我的身体,我的意识随着眼前的波纹逐渐远去,耳边沉寂了所有热闹。
我的柏潜,就是这样经历死亡的么?
冰凉的水浪压上我,识海开始回忆柏潜各种表情的脸,他或沉或浅的声音,那些笑和泪……
莫名的,我想伸手去抓住,却因为骤然窒息而垂下了手,陷入无穷尽的黑暗。
轰轰
隆隆
咔嚓
雷电怒作,台风卷起平静的海面,暴雨如泼,打在可怖的暗礁。
须臾,海水中央翻滚起巨浪,下面的漩涡眼如同一头饿疯了的猛兽,吞食奔命的鱼群,血水慢慢染红了海域。
虚无之中,传来柏潜的回声,他说:“我怕海,也怕鱼。鱼的嘴很大,咬人很痛。”
我心慌地看见血水顶起一道水柱,冲上云霄,一记闷雷随之劈下。
水柱被雷电击散,涌流而下,里头是穿着今天衣服出门的柏潜。
他没有被鱼咬,身体看起来没有一处伤,只是静静躺着,像在安眠。
我竭力睁开双眼去看,刚确定不是幻觉,就感到一阵下坠。
睁眼是满室的白,手背的疼牵扯住我的神经,我才看到输液管因为跑针而回血。
原来人死了也有痛意吗,我忍着满嘴的苦涩瞎想。
从床头撑起身子,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柏潜,便自顾踢了被子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