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得不甘心,我太冤枉了,这是无妄之灾!凭什么要我来承受?!我听到自己凄厉的嘶喊声,可回应我的,只有我自己飘荡在气层中的气急败坏。
陡然一转
比海水更盛的怒意冲迫云霄,天空被戳了个洞,阴风嗖嗖,雷闪交加,雨水比我印象中见过的哪一次都要湍急。
血海开始翻腾,急流勇柱直顶那方残缺的天空,轰轰然一片,云层开始脱落,无可预知的灾祸开始降临人间!
意识海里有个声音在撕扯
天道无情,人世无孽,可身死海沟的我又有何罪?我的无辜,谁来替我抵偿?!
我不再迟疑,翻手间大气污浊,九重天重重塌下,眼看这方恶臭的人世就要在我掌间毁灭。
可就在离地三尺时,时间似乎暂停了
虚无中传来一声低音:“我不喜欢海,我害怕鱼,鱼咬人好痛啊……”
一滴眼泪砸在我的意念之中,它消融了我周身浑噩的煞气,直至“无法阻挡的难过”盖过了我“滔天的恨意”。
我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指间捏着“手边的空气”,气流碎成一串流沙。流沙沾惹尘世,坐地升山,陆地骤然间隔出了另一片海。
这一次,海洋是蓝色的,海面滑翔的海鸟,羽毛是纯净的白。
时间恢复如常,青天重新高悬。那些不甘与怨怼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亿万年沧海桑田,我随波逐流,最后被万千河流淌过,磨砺成了一个透明的瓶子。
潮水涨落,我被推到了沙滩上。平静的沙滩从很远的地方印下一串串脚印。一个卷发的小男孩把我捡起,一开口就是那个让我记了上亿年光阴的声音。
他说:“好漂亮的瓶子。”那么开心的声音,像之前的痛苦都不复存在。
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瓷白娇嫩的脸蛋慢慢贴近我,最后亲吻落在瓶口上,我被这一变动吓得从他掌心滑落
砰砰!我听到自己碎了的声音。
是梦!!
我从床底爬起,手臂撑在落地一半多的被面上,全身的汗热得我像真的掉进了海里。
我嫌弃地脱光身上的衣服,踩着地板进浴室冲澡。淋浴自头顶喷下,头发湿乱地黏在脸颊,镜面反光出我现在全身发红的躯体。薄而平的唇瓣上流着水啧,柏潜的嘴唇上的温度像是印在了上面,怎么都挥之不去。一股热流自胸腹间的肌肉蜿蜒而下
打破旖念的,不是我的自制力,而是突然想起了今天的戏。
我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长,吕佳该不会是没看到我让她叫我起床的消息?想到这种可能,我也不管身上滴水,随意抽了条浴袍裹上就出去。
光脚在地板上踩出了一条路,流下一双双带水的脚印。
我找到手机,不看屏幕一连串的通知,找到微信就点进去
【吕佳:好的,树哥。】
吕佳的回复在五个小时以前。
不知从何而来的恼羞成怒,在这瞬间赢了我引以为傲的理智。我直接微信电话过去,一接通就占据高点道:“一下午都过去了,你人呢?答应得好好好,现在都五点多了,为什么不来叫我拍戏?”
吕佳:“可是树哥,你不是说有戏再叫你吗?今天下午都没有拍戏啊,费导都没出房间门呢……”
“没拍戏?”我冷静下来,把手机从耳边放到面前看了眼,下午五点十六没错。怎么会没戏拍?这种资金短缺的剧组哪里有命耽误工期?
我挂掉吕佳还在说的电话,点进剧组群,费三行那行字仍旧一枝独秀挂在页面。
见状,我的嗓子就像突然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