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骨折啦?”蔡迎港魂都要吓没了,“那赶紧去医院吧!”
因自己一时恋战硬要死追害兄弟负了伤,候御此刻懊悔得要死,闻言立即道:“走走走,去医院去医院!”
于是一群人慌慌张张架着伤员又往附近的医院赶去。一路上,候御不带重复地给那该死的黑口罩安排了几十种死法,获得了众人一致喝彩。
而此时,该死还没死的黑口罩楚沉正在医院大厅排队等着拿药。
“你这卡里没钱了,最多只能开盒葡萄糖。”
女护士推了推眼镜,认真地埋首写着什么,“你这脸就是普通的晒伤,敷个过敏膏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片刻后,她把开好的单子从窗口递出:“你先上二楼去把钱充了吧,充好了再下来取药。”
楚沉接过单子看了许久。他压低帽檐,把头埋得很低,将略显忧郁的眼神匿进帽檐投下的阴影中。
女护士看他站在窗口一动不动,好心提醒道:“很好找的,二楼最左间,有专门的护士在那儿守着的。”
然而没听到回音。
少年个子高,但身材非常清瘦,露出来的皮肤也显着一种诡异地、不正常地白,而脸庞那蔓延至耳廓的,形状妖娆纤细的红色血丝,更是惊心骇目。
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脆弱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地不起。
女护士狐疑地抬头又低头,来回四五次,才见少年似乎反应慢好几拍一般地愣了一下,道:“不用了。”
清亮的声音平平无波:“你把葡萄糖给我吧。”
楚沉取了葡萄糖后没多停留,离开大厅前依稀听见偏门那头脚步匆匆,还有人大吼:“来人呐!有人吗!医生,护士!救命啊!我兄弟胳膊好像断了!”
楚沉迈下楼梯的脚步有一瞬时的停顿,他没有偏头去看,他压了压帽子,抬头的第一眼就看见了路旁树荫下的唐洛洛。
唐洛洛更是在发现他的第一秒就垮了脸,大步流星冲过来就把他推得后退好几步。
“你带人把候御打了?”或许是愤怒,或许只是单纯的嫌恶,唐洛洛的脸色黑到可以说是狰狞。
“你凭什么?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楚沉,你装什么装?你装什么!”女孩子的高高束起的长发被风吹得鼓起又四散,挡去她半张脸,却挡不住她嗓音里携带的尖锐与愤恨。
楚沉稳住身形,淡淡道:“这个人不适合你。”
唐洛洛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假笑三声后双手环胸:“关你屁事?我喜欢谁用你管?你他妈谁啊?”
“你马上初三,不适合谈恋爱。”楚沉道:“唐奶奶说你上学期期末成绩下降很多。”
“姓楚的,别装。”唐洛洛扯了扯裙摆,勾起嘴角,笑得漂亮但虚伪:“别假惺惺的,你可不是我哥。”
楚沉默默望着地面,没吭声。
唐洛洛瞧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就来气,她伸手拖过楚沉手里的塑料袋,“你知道你这样像什么吗?你照镜子没有?你看看你这张脸。”
“怪物!”她嗤道:“是,我是堕落。你可别忘了,是你害我哥进的监狱,是你害我没人管,我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你是我们家的罪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话毕,唐洛洛转身就走,顺手把装着葡萄糖的塑料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楚沉沉默地站在原地,过了会儿,他挪步去了边上的塑胶座椅,他坐下后紧紧闭上眼。
医院从来都是各路行人来去匆匆,永远安宁不下来的地方。耳边人们的谈话声、儿童的追逐声、家属的抽泣声一直没有断过。
不知道坐了多久,等待脑子里宛如黑色漩涡般的晕眩感散去,楚沉才睁开眼。
兜里的手机“嗡”地响了一声,他摁亮屏幕看了眼,是院长发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他没回,把手机放回兜里,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无知无觉般抠弄着手背上的破皮,又静静地抬眼望着对面显示屏中播放的药物广告。
他的眼睛自从睁开后就一直很忙,一直有东西盯着看,脑子却空空如也,看到什么都只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