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三个俊俏可爱的小娃娃手拉手走进小楼,真是兄慈弟惮、友爱非常。
“太爷爷早,爹、娘早。”
“小雅,你刚才叫娘做什么?”腆着大肚的小鸟虽较四年前沉稳了许多,可眉眼却依旧艳丽活泼。
最小的孩子一瘪嘴刚要诉苦,就听身侧的老大笑道:“没什么,只是被一只虫子吓到了,对吧小雅。”
笑里刀、棉里针的表情看得小雅汗毛乍起,摸了摸微烫的耳垂,他嗫嚅着点点头:“嗯,是大哥帮小雅打掉虫子的。”
话才出口就被双生哥哥白了一眼,丰林雅毫不示弱地回瞪。
“笑儿越来越有兄长的模样了。”丰怀瑾捻须轻笑,“快去给你姑姑请安吧。”
“是。”
小手撩开布帘,流泻一地金光。轻轻地他走向那张玉床,那般的小心翼翼生怕将床上的人惊醒,虽然那个人从未醒过。
近了,他才小声开口:“姑姑,早安。今天凤凰花就开了,一片一片的像火一样。”
床上的那人眉目如画,淡色的发丝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好似下一刻就会醒来。
“姑姑,我又做那个梦了。”小人坐在床缘上,清澈的眸中闪过红光,“香香,香香,究竟是谁呢?”
他偏首想着,眉目间带点超越稚龄的成熟。半晌,他无所谓地笑开,继续道:“娘的吼声越来越惊人了,我猜这次她肚子里的还是弟弟,生下弟弟后娘又会准备落跑,然后还没上船就被爹逮回来,再然后娘的肚子又会涨起来。”
他摇头晃脑地喃着,露出浅浅的酒窝:“第一次娘落跑的时候,天没亮就把我打包绑在身后,可没等天完全亮爹就赶到了,回家正好赶上早饭。第二次也一样,只不过这次多了小雅和小颂两个包袱。”
话音未落就见两个小人跑进内室。
“姑姑,小雅好可怜,大哥和二哥都欺负小雅。”
“姑姑你别听小雅的,是他自己不争气,被大哥揪耳朵了还不敢说,活该!”
“那你敢?你敢!刚才你还不是不敢吭声!”
只会听不会说,床上的她已成为孩子们吐露心事的最佳人选。
“那也比你好,还‘是大哥帮小雅打掉虫子的~’,羞羞脸!”
“二哥你!”
“怎么样?”小颂火上浇油地做着鬼脸。
“呼!呼!”小雅喘着粗气,跑到床前一把拔下那人头上的白凤簪,见势就往双生哥哥那里冲去,“啊!拼了!”
“怕你啊!”小颂一瞪眼,摆好架势只等小雅……
狗吃屎状倒地?
爆出的眼珠还没收回,小颂后脑勺就挨上一下。
“大……大……大哥……”这一声显示了双生子少有的默契。
“别吵到姑姑了。”抢过小雅手中的玉簪,笑儿冷冷一扫,暗红色的瞳眸瞪得人不由一颤。
“吵又吵不醒的。”小颂小声叽咕着,“就像被村里人供起来的大和尚,据说是在姑姑上岛那天死掉的,然后再也没醒来。”
“嗯,嗯,听说那个大和尚是太爷爷的朋友,有法力的,是神仙,所以身体不会坏。”小雅点头附和着,顺道看了看床上的人,“姑姑肯定也是神仙,身体也不会坏。”
“既然姑姑是神仙,那么我们也是神仙?”
“哎?对哦二哥!我们也是神仙!”
俩兄弟对望一眼,忽然同时跳起向帘外跑去:“娘,我们是神仙!娘!”
终于安静了。
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笑儿拿着玉簪走到床边:“姑姑,你猜这次娘带着新弟弟、小颂、小雅能跑多远?”
不期然,一阵风掀开布帘径直吹来。
嘤——
手中的凤簪发出近似呜咽的声音,他先是一惊,再定睛看去,白玉色的凤喙耀出七彩色光。
许是好奇,许是注定,小小的指头就这么触上去。
咚。
近似于雨落江面的清音,一颗宝珠自凤喙里飞出。
“不好。”他低喊一声扑向玉床,不知被什么绊住,猛地压在了那人的身上。
紧合已久的樱唇因这下撞击而微启,宝珠就这样轻巧滑下。
一切发生得太快,小人趴在玉床上,呆呆地望着手中的凤簪,仿佛只是梦一场。直到那一朵朵随风而至的凤凰花飘进画窗,他才发现头上的异样。
细白的纤手抚在发上,若他没弄错,这手的主人绝不是娘。
视线一点一点下移,沿着那火红的花瓣,顺着酒色的春光。而后,便落入一双如月盈盈的瞳仁里。
“我猜你娘这次一步都走不了。”
这一笑,似水如云一片心里。
恍然间,沧海桑田,万境忘机。
千里烟波随君去,一潮还过一潮
两月后,定乾四年春末,乐水。
“这一路逆流,两岸不见稻米只见荒地,原先
的农人都弃岸登船做起了水路生意。”草帽下露出一双小鹿般的眸子,小小少年仰视身侧轻声道,“雍国要亡了吧,先生。”
“在外少言。”不及弱冠的青年收回视线,发上淡蓝色的纶幘迎风展动,偶一闪过衬得他耳垂上的血痣愈发殷红。
闻言,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