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不定离开吐气如兰的红唇。凤眸半掩,看向手掌覆盖的地方。一圈一圈的白布缠在她的胸口,美人平缓地吐息。如一盆冷水灌顶,夜景阑脑中霎时清明。不行,还不行,她还有未尽的心事,不能在这时……
“唉。”夜景阑再叹一声,瘫睡到美人身侧。胸口剧烈起伏,凤眸闪过复杂的神采。这一夜,他真是在天宫地狱游走,心境起伏难平。
梧雨兄,他究竟是在帮自己,还是在折磨自己。
“唉。”又一声,夜景阑自嘲地轻笑,今夜他怕是将此生的叹息都吐了个干净。
“嗯……”内侧传来一声低呜,他身上的棉被倏地消失。熟睡的某人本能地将自己裹成蝉蛹状,红唇渐白,柳眉轻皱。他长臂一伸,将浑身冰凉的佳人搂入怀中。用自己为她取暖,这一次再无情欲,只有浓浓的疼惜。
“娘……”含糊不清的梦呓,“不……”
他心头微酸,轻抚着她的长发,轻拍着她的背脊。她之所以选择走上战场、步入朝堂,为的是驱逐环绕心头的梦魇。他知道,其实她很脆弱,脆弱的让人不禁想揉进心里。揽紧,揽紧,传递着勇气。
“……”怀中传来啜泣,他低首垂眸,却见她倔强地皱眉,像是强忍住眼角的泪水。
他看得出,她的笑中含着忧虑,她强忍着不去回忆往昔。痛苦的过去在白日隐匿,却在子夜钻入她的梦境,侵蚀着她的心。
“不怕,卿卿。”清泠地耳语。
呜咽渐止,一切重归宁静,再闻平缓的呼吸。
怜爱的目光走进她眉间的小路,走进她的脆弱、她的孤独。
轻柔的细吻拂过她眼角的泪珠,拭去她的痛苦、她的无助。
虽然他忍得很辛苦,很辛苦……
但,无悔。
如火如荼的爱恋,清情淡淡的表达。
今夜,无眠。
还未离别,便已思念。
时辈推迁微雪至
这才是真正的她吧……
那人放肆的舞蹈,灼灼的眼神,深深地吸引着座下的凌翼然。
伴着激昂的弦音,踩着欢快的响板,她突然转身,对着侯座打起响指,高傲的不似凡女。她嘴角噙着笑,微睇绵藐,眼中溢出亮采。只一瞬,便点亮了黯淡的大殿。只一眼,便沁入他心底化为淡淡馨香。
凌翼然不自觉地身体前倾,真的很想攫住这团火焰。可是不能啊,他一再调息,却依然心跳如鼓,那朦胧微挑的桃花目更显迷离:真是心痒难耐,心痒难耐啊……
玉尊盛着琼酿,荡漾。
香醪入喉,他发出难以满足的声响。
她的绸袖滑下,露出一片白璧无瑕。凌翼然修眉一皱,俊美的脸皮浮起薄怒。他眈眼四顾,正瞥见聿宁持觚瞪目。凌翼然微敛心神:可恶,终是查觉了么。他若有所思地托腮,邪媚的眼眸轻轻颤动:元仲对她有情,倒还不怕。
可未及定心,却见四座皆惊,众目迷醉,像是被攫住了神魄。凌翼然匆匆举目,窥见真相的瞬间,那双黑亮眼眸像一池晕了墨的湖水,泛出难解的异采。
她,她笑了。
质如清水,灿若月华。
凌翼然捏紧桌角,胸口涌起酸涩的心绪。
她,竟然该死的笑了。
再苍白的脸皮也难掩她光风霁月般的神采,再豪迈的舞步也难掩她流风回雪般的风情。
心痒而惴惴,凌翼然胸口微微起伏,转眸斜睨。果然已有人起疑了,而且还是最令人头疼的那两个……
……
北风咽咽,辎车辚辚。尽日寒芜,王师南归。
“咳……咳咳……”明黄宝车里,青王凌准一手执笔朱批,一手持帕掩唇,瘦削的身体不时颤动。
得显展开青王递来的黄帕,当中一抹殷红艳的惊心。此病怕是不治了,这位跟随青王数十载的内侍鼻头微酸,将刺目的绢帕置于火盆之上。片刻之后,耀眼的明黄便被妖娆的红舌吞噬。王上,是怕时日无多,这才如此拼命啊。英主不寿,奈何?
嗯?凌准虚起龙睛,就着烛火反复细读奏章。半晌,他轻轻地合起纸页,苍白的手指在绢布封面上游走:“得显。”
“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