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弗利斯的声音难得温柔谦逊,“它们从中国来, 就该回到中国去。”

樊成云闻言,更期望得到另一项许可。

他说:“那么, 我能请您同意我们翻译迈德维茨老先生的自传吗?”

弗利斯声音满是困惑,“你想在中国出版它?”

“我无法承诺它能否顺利出版。”

樊成云真诚恳切的说道,“但我可以保证, 它会出现在最适合它的博物馆。那里有遗音雅社的故人、遗音雅社的藏品, 还有一群心系历史、愿意为逝者献出一生的可爱守护者。”

“他们会替迈德维茨先生守住他对楚先生的回忆,也会替迈德维茨先生找到一群懂得这份情义的读者。”

塞满了整整一排书架的白底黑字自传, 在安静华丽的图书馆不染纤尘, 却无人问津。

此时却有了绝佳的去处。

它能够翻译成中文,摆放在清泠湖博物馆合适的位置, 与遗音雅社一起, 与楚书铭、郑婉清一起, 等候着参观者的驻足聆听。

去聆听,遥远毛特豪森集中营奏响的无声乐曲。

他郑重的说道:“欧洲无法存在的《纪念》, 就让我们来接纳它。”

维也纳国际机场, 钟应和樊成云依旧轻装简写, 唯独带上了两把远离故土七十余年的木兰琵琶。

没想到,楚慕早就在值机台等候着他们。

“你们终于来了。”

楚慕仍是一副自由散漫的样子,如释负重般将手中怀抱已久的纸箱,塞给了钟应。

“这是什么?”钟应好奇看他。

东西不重,却牢牢紧闭了箱口,钟应没法腾出手来瞧瞧都是什么东西。

“昨天给我姐打扫卫生,我看有些东西不要了,就送给你吧。”

说完就走,仿佛他没多少留念和悲伤。

“楚老板!”

钟应大声喊他,“什么时候回中国,给我打电话。”

楚慕并没回头,抬手挥了挥。

不知道他在示意自己不会回去,还是在说拜拜。

如此我行我素的脾气,钟应已经习惯了。

他托运了行李,抱着纸箱通过安检,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也许只有在漫长的旅途中,才适合打开陈旧的回忆。

钟应在机舱温柔的阅读灯下,取出纸箱,打开了那些楚慕好好保管却说“不要了”的东西。

一叠黑白的旧照片,留下了郑婉清和楚书铭年轻时候的身影。

那是他们从国内带走的记忆,钟应见到一家三口无忧无虑的笑容,还能看到幼时的楚芝雅,个子矮矮,年纪小小,一本正经的抱着琵琶。

再往里面,是几封保留至今的竖式书信。

钟应抽出信纸,翻开便见到了遒劲有力的毛笔字——

“致吾卿卿:杨柳垂垂风袅袅,不若相携赏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