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没人说话,只有陆景走动时踩在地毯上发出了的轻微动静,耳边偶有鸟啼掠过,未久便余下拍翅的啪嗒声……许是气氛过于祥和,又或许是等得无趣,乔以棠靠着沙发昏昏欲睡。
一个多钟过去,陆景终于拾掇完毕。
他昨晚睡得好,今天状态很不错,整个人神采飞扬的,步履轻快,似乎连每一根发丝充满了生机,在微濡的晨风中跳跃着,隐隐散出清新的柑橘味儿。
乔以棠揉着眼睛跟在他身后,感觉似乎有哪儿不大对,直到看到自己放在门口玄关的旅行袋,才猛地回过神来。
“您行李呢?”他回头看着满屋狼藉震惊了。
陆景架上眼镜架,随口应道:“有人过来整理。”
乔以棠:“我们不是要出发了吗?”这一屋子东西得等人收拾到什么时候?
陆景理所当然:“对啊,出发去吃早餐啊!”
以为约定时间是出发时间结果是起床时间、以为出门是启程结果却是去吃早餐的乔以棠:“……………………”
陆景看着他手上的旅行袋,笑了,“急什么?”
事实证明,作精作为一个终极进化的神奇物种,没有最作,只有更作。
如果说乔以棠原先觉得这位陆先生的挑食与墨迹尚且还能屏住气闭着眼忍上一忍,那么在出门不到三十分、见识了陆景的神操作和神理论后,他就想掉头自己买车票走人了!
酒店就有式早点供应,肠粉皮蛋粥各种青菜涮肉齐全整备,可陆先生嫌人家师傅那架势不足手艺不地道成品没灵魂,执意自驾前往老城区觅食,并一一否决了沿途经过的无数家早点摊档。
“老城区旧火车桥附近,有家烧柴火的大鼎猪血,吃过一次那种火候足的,别的你都入不了眼啦!”
小陆先生一副熟门熟路的老饕模样,乔以棠都差点信了他的邪!结果两人开着车从城东开到城西,中间因路况不熟闯红灯四次、拐进死胡同里原路倒车三次、盯着导航开错方向五次!!
车载导航无限次循环:“重新规划路线中”
乔以棠:“!!!!”
本以为小陆先生是个公路王者,到头来却只是个连导航都看不懂的倔强青铜!
“前面右转,别看岔道那不关你事!!直开!!第三个路口左转,上大路!!!”
再一次兜入莫名其妙的小道后,副驾座安全带再也压不住乔以棠了,他掏出手机,无视车载导航,打开手机地图亲自下场给陆景人工导航。
“你真是自驾从羊城来到城的吗?!”朴质的乡村少年乔以棠发出了灵魂拷问。
“啊?”陆景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听话地打方向盘往右转:“有个朋友陪我过来的。”
乔以棠懂了,合着那朋友就是人工导航!
“城这些年变化蛮大,以前这儿都是荒地,现在往东边填海来了。”陆景说。
乔以棠冷漠脸:你开错路难道不是因为不会看导航吗?跟城变化大有什么关系?
乔以棠已经很努力在表情管理了,他用尽可能冷峻的神色掩去了额角突突的跳动,试图以波澜不惊的语气压下内心的不耐,但终究过于年轻,不论是微蹙的眉头还是绷直的嘴唇,都泄露了他此刻内心强烈的不满。
陆景很早就知道乔以棠的眼睛很漂亮,眼珠子呈极致的黑,像最纯粹的霜天暮色,凛冽而沉甸,眼下正被抑制不下的情绪波动撕开了一道口子,叫人窥出几分暗涌翻滚来
这才对嘛,小孩子就该鲜活一点。
有了人工导航,陆景关了车载导航,毫无包袱地按照乔以棠的指示一路开去。
气势雄浑的B标奔驰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危房前停下。
穿着老头衫大裤衩的店主,汲拉着破旧人字拖,咬着烟屁股,蹲在马路牙子上刷锅。
店主撩起眼皮子瞥了二人一眼,叼着烟屁股嘴口齿不清道:“这都几点了,明天请早吧!”
说完把那澡盆大小的铁鼎往下一扣,满满的刷锅水哗啦一下全倒在了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