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浥的“欠款协议”又添了“不能喝凉水不能吃辛辣油腻”之类的,已经长得没边了。

“哥。”邢策难得这么叫姜颂一回,却带着语重心长,“我们说的,是一个顾,顾长浥吧?就是你养大了,扔国外,一天到晚拿黄,黄眼珠子瞪人的那个小白眼儿狼吗?”

“怎么了?”姜颂跟顾长浥签的不平等条约太多,不让在外面吃东西已经算是其中稀松平常的。

“他……”邢策挺纠结的,最后尽可能委婉地问:“他对你,不会有些太那个吗?”

姜颂想了一下,有些困惑,“哪个?我欠着他钱,他对我肯定和从前不一样了。”

但其实他自己并不介意顾长浥的忤逆,“我知道我欠他的,所以……”

邢策听见“我欠他”这仨字就在方向盘上砸了一把,“你欠他什么了?一天天的,你老觉得自己欠他,当时送,送他出去那不是权宜吗?那不是为他好吗?”

“我不是说那个,”姜颂不急不恼的,“我现在不是欠他钱吗?况且他也不管我其他的事儿,无非是些吃喝拉撒睡,顺着他也无所谓。”

“你是真的……”邢策磕巴了半天没说出来,叹了口气,“姓顾的,现在是整个商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牛,牛掰人物,他每天给你煮粥熬豆沙包包子,你不觉得哪儿有点邪门?”

姜颂的脸稍微有点绷起来,“也没有每天。”

“你总觉得他是小孩儿,但是他毕竟放在外头那,么多年,具体经历了什么你也不知道,不是说你,你知道他每次考试多少分就了解他了。”邢策看着他,忍不住地唠叨。

他狠狠心继续说:“不是什么人都能,二十出头就有他现在的成就的。你以前不爱干,这一行儿,不就是觉得这行儿人心狠手辣吗?你想想顾,长浥,在一行儿干得风生水起,那可,可不得狠辣得出类拔萃?商人无利不起早,你觉得他会是平白无故对人好的人吗?”

其实自从顾长浥搬到姜颂家,邢策难得在姜颂身上看到一些过去姜家少爷的影子,是替他高兴的。

但是随着顾长浥对姜颂越管越宽,越探越深,已经超出了他一开始期盼的“临时照应”。

看姜颂被他拿得厉害,邢策忍不住地担心:到时候顾长浥一记釜底抽薪,财产事小,就怕姜颂本人要落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那倒也不至于,他没坏心思。”姜颂心里原本担心的是另一出,现在听邢策往这个方向考虑,心里反倒轻松了一些。

他低下头,看着手提包上的花纹,“哪怕真像你说的那样,他图我什么,我也没什么不能给的。”

毕竟他身无长物,以后所有的东西都是顾长浥的。

“你看你看,”邢策一听他这个态度就炸毛,“你能不能替,替你自己想想?你才多大你,日子还长着呢,你能不能别好像……”他说不下去,重重叹了一口气。

姜颂看了看邢策,很轻松地笑了一声,“我没说我日子不长啊!我就是单纯说长浥没你想得那么复杂。要出事儿早出事儿了,你少操点儿心,我出不了什么事儿。”

每次一说到顾长浥,俩人都得出点分歧。

邢策总是很难认可姜颂还把顾长浥当孩子。

但是旧习惯太难改。

车里头沉默了一会儿,姜颂主动开口了,“公司那边怎么样了?除了你邮件给我的,还有没有别的事儿?”

邢策还在生气,口气挺生硬,“公司里头没,没什么事儿。”

“那是哪儿有事儿?”姜颂微微挑眉。

邢策打了个方向灯,准备左转,“那个姓张,的老头子,查出癌来了,好像挺严重的,已经到医院里住着去了。”

“张如森?”这事一点征兆没有,姜颂很吃惊,“他身体不是一向很硬朗吗?”

他记得张如森有座房子就在公司附近。

六十多岁的老头子,每天上班下班骑山地车,戴着头盔护膝很抢眼,好多公司员工都在路上常碰见他。

“越是不得小病的人越爱得大病,而且年,年轻的时候喝那么多大酒,岁数大了总,总会体现出来。”邢策又忍不住多说他两句,“你也一样,现在情形不像几,几年前那么大危机,当时耗那么厉害……现在你该养着就养着,别到时候岁,岁数大了一身毛病。”

姜颂低着头笑了笑,没接他的话茬,“他在哪个医院?”

邢策瞪他,“你可,可别是要去看那个老东西!他当着整个董事会叛入吴家,你,忘了?”

“这是两码事。”姜颂垂下眼睛,“他是姜家旧人,生病了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