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寒的怒吼充斥在耳边:“还有两周!股东大会就还有两周!你在这种时候给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你想没想过我和你妈!!!”
“是谁的?!!”顾淮予听到顾立寒暴怒的声音,面目狰狞着,把平时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斯文体面撕碎了踩在脚底,声嘶力竭地质问道:“顾淮予!我问你话呢!你他妈给我说话!!!”
他说着还要冲上来,萧南见状立刻上前拦住他:“别冲动。”
然后又转头催促顾淮予道:“小予听话!回答你爸爸的话!现在是质气的时候吗?”
顾淮予静静地看着他爸发疯,觉得挺好笑的,周围都是破碎而嘈杂的回忆,可他却独独回想起小时候的某个片段。
他记得大概三四岁,他们一家三口在晴朗的周末下午,坐在花园里晒太阳,花园里种满了茉莉花,因为那是萧南的信息素。
顾淮予不认识茉莉花,用力一嗅结果被呛得直打喷嚏。
他说他不喜欢这个味道,顾立寒却笑着给他擤鼻涕,然后把他抱在腿上,认真的给他解释了花园里每一株花草的名字和来历。
解释到茉莉花的时候他说这是妈妈的味道。
他立刻说那我以后也想要妈妈的味道。
顾立寒笑着跟他说,那以后你就是咱们家最甜的Alpha啦。
他们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模样的,顾淮予不想细细的回想,也许就是从他不再等顾立寒下班,顾立寒也不再给他讲花草的名字的那一刻开始吧。
他们父子关系走到现在已经濒临分崩离析,他脑海里对父亲这一形象的期待此刻彻底的化为泡影,觉得这么多年他期待了一个笑话。
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的明白,原来他这么长时间以来,是期待顾立寒的认可的。
无论听他的话装成自己根本不喜欢的Alpha也好,还是在之前对顾衍非常复杂的感情也好,其实归根结底都是源于对顾立寒的期待。
他希望得到他的认可,他想亲口听他爸说他很自豪有他这个儿子,只跟他这个人有关,跟他的性别无关。
可是这一切一切的期待就这样在一场闹剧中烟消云散,他打破的不是这份已经疏远且充满了控制的亲子关系,而是自己对这份亲子关系的期待。
他发现,只要他装Alpha一日,他就永远也无法走出这份自己困住自己的牢笼。
而这两个生命不仅仅是他的孩子,还是这个牢笼的钥匙,是他潜意识里一直期待的能够勇敢正视自己的钥匙。
他好像只有在这一刻才开始真正的呼吸着,从层层叠叠的外壳中,剥出最真实、最素直的自己。
他觉得自由。
顾立寒的声音范着怒到极致的凉意:“拿掉了吧。”
就四个字,都不是疑问句,是陈述句。
就仿佛在说一件极其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都没问一问他的意见。
顾淮予看着顾立寒,没吭声,把目光转向萧南。
然后他发现就连平时一直疼他宠他的母亲此刻也是一脸哀求的看着他,寄希望于他能够“想通”,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希望他能吐出一句她想要听的话。
“没有。”顾淮予近乎残忍,“我要留着。”
萧南眼睛倏然睁大,满目皆是震惊,却也带着身为母亲的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今年十八,还有一个月要去上大学!你为什么要留着,为什么非要毁掉自己的人生?”
她的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连劝说都带着不解:“小予,妈妈求求你,拿掉吧。你现在没有能力、没有时间、根本负担不起一个生命的重量。”
顾淮予心里在拧着劲儿地疼,嘴角却在笑,他缓慢地摇摇头道:“不,我能做这个决定就说明我能负责。”
“你能负责个屁!”顾立寒愤恨地打断他,脖子额头上青筋根根分明,“你知不知道你毁掉的是什么?!啊?!”
“是什么?”顾淮予冷笑一声,“是你要利用我独占顾家的野心吗?”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