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夜。在这个天空还没有被文明腐蚀的乡村,夜色并不是太黑暗。星空很清晰,映照在地上,银白一片,如同四周都洒上了一层盐。
我和赵韵含一早就将今晚的行程准备好了。到了九点半,眼见旅店里的人都一个、二个回了房间,这才用手机通知对方,从一楼的窗户爬了出去。
小心翼翼地穿过院子,隐身进了不远处的玉米地里。赵韵含穿着一套黑色的衣裤,满面作贼的兴奋,看得我直想笑,虽然我的样子也不比她好多少。
养马村的打壳场不大,只有两百平方多一点。秋季的时候用来轮流晒壳物和玉米,不过因为最近几年机器的流行,这个地方已经很少用了,而现在的用途,更多的是拿来作为文艺表演或者放映电影的场地。
打壳场的右侧有一间很小的砖瓦房,那叫作尸阁,是用来摆放尸体的地方。
养马村人有一则风俗便是不能让死人进门,所以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里修建了一间小房子。那房子里千百年来,早就不清楚已经放过多少尸体了。
岁月并没有在那栋房子上刻下多少痕迹,看得出来,村里人常常对它进行翻修。既然那么重视这个地方,不知为何偏偏要把它修得一副寒酸的样子。
从玉米地里对穿出来,打壳场就到了。星光下,整个打壳场都泛出惨白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稍微打量了一番四周,我和赵韵含对视,露出古怪的笑容。
尸阁的门轻轻闭合着,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并没有上锁。也可以认为,原本上了的锁被谁给弄掉了。看来,盯着尸体的人并不只我们两个,至少,已经有人先我们一步进去了。
我俩蹑手蹑脚向前走,缓缓地在玉米地里绕了打壳场大半圈,移动到尸阁的后侧,通过透气孔向里边张望,可令人意外的是,里边什么动静都没有,没有人,也没有架设过观测设备的痕迹,只有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但不知为何,这种如死的平静中,我却隐约有种不协调的感觉,像是有某个小对劲的地方。赵韵含显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她对我比划了几个手势,让我按照计划进行。我侧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踏上打壳场,来到了尸阁的门前。
这里果然没有上锁,但是锁床有点扭曲,像是被什么工具用力给拉坏了。
我冲警戒着四周的赵韵含指了指门,她打量了片刻,立刻明白我在怀疑什么,低声说:“应该不是研究所的那些人。他们都有开锁的工具,不会那么野蛮。而且,锁坏了也就留下闯入过的痕迹。第一个被怀疑的,肯定是我们这些外来人。”和我想的一样,既然不是各情目的的研究尸体的那伙人,那破坏了锁闯进去的又会是谁呢?这会不会根本就是有所察觉的本地人,设下的一个圈套?
不对!这个设想很快被自己推翻了。如果真是个圈套,本地人完全可以埋伏在四周,等那些对尸体有兴趣的人自投罗网。
那个破坏锁的人应该也是怀着某种目的,而且他根本就不怕打草惊蛇,因为他清楚,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只会怀疑到外地人身上去。难道,这个人是本地人?
如果真的是本地人,那他冒着打破千百年传统风俗的压力,跑到停放尸体的地方干嘛呢?
赵韵含用力拉开门,那扇看起来很轻巧的门发出一阵笨重的声响,沉重的在泥土上划出一道很深痕迹,她轻轻拉了正在发呆的我一把。我只好将满脑子的疑惑甩开,走了进去。
这个尸阁大约只有四十平米大小,呈长方形,门是从最右边开口的。从右到左,并排放着两排木板钉成的板子床,总共有十六个。
我用手摸了摸半人高的床板,木质很坚硬,应该不是廉价的木料,恐怕这些床板也和这个尸阁一样历史悠久了吧。
最后一个位置上摆放着一具小孩的尸体。应该是死去的赵委。感觉赵韵含用力咽下一口嘴里的分泌物,紧张地向尸体走去。
“你在害怕?怎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尸体?”我小声笑着。
“见过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人家可是神经纤细的淑女,害怕尸体是人类的自然反应。”在这种气氛诡异的地方,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笑得更开心了:“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本人一见尸体,就会本能地触发一种古怪的嗜好。”
“嗜好?什么嗜好?”她有所警觉。
没等她进一点的反应过来,我已经将盖在尸体上的麻布猛地揭开。
赵韵含顿时瞳孔放大,想要下意识地尖叫,可是理智立刻阻止了这一不智慧的行为。她死命地钻进我的怀里,像一只受到莫大惊吓的梅花鹿。
“死人,差点把我给吓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惊魂未定的发出声音。可是眼睛始终不好睁开,在我情里将头埋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