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勾起了什么回忆,他又缓缓补充,“就像很多人和事,拥有的时候常常自负,失去了却又后悔。”
这句话显然就意有所指了,奚寒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敷衍地附和,“确实。”
原来即便是林遗冬这样的人也会打心眼里觉得疲倦吗?奚寒又回想起他们的大学时代。
奚寒大三上学期的时候,林遗冬已经保送了北京的名校,每天忙着跟组导师的研究,晚上还要花一个小时的通勤去上家教课,看似脚不沾地但仍然规划得井井有条。跟奚寒相比他实在太有上进心,天资卓越又努力过人,没有不成功的道理。
此时奚寒不过平凡的一条老咸鱼,每天在男朋友的督促下考虑学校,提早做好规划,启动初试的准备。两个人共同目标倒是很唯一绝对不能异地。
尽管奚寒心里并不是太想继续读书,他不爱做研究,也无意于继续这个兴趣平平的专业。再者北京的学校竞争都是数一数二的激烈,跨考更是难上加难,他心里犹疑,自然做不到百分百的拼命。
然而林遗冬比他还尽心尽力,明明每天忙到很晚才回,也要坚持陪他在图书馆坐上一会儿;偶尔抓到他在偷偷摸鱼,亦从未抱怨半句半分。
这样的生活节奏当然很磨人,无论身心都承受了巨大的负担。
于是很多个挑灯的深夜,当林遗冬蹙起眉头,无意识用手揉按太阳穴的时候,奚寒总是忍不住有些心酸地想,这个人他是真的不累吗?
更大的可能性,应该是林遗冬并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丁点儿的软肋。疲倦的姿态于完美主义者来说太难看,他想要在爱人面前无所不能。
后来的故事很平淡,也很现实。
奚寒跨考失败,四进三的面试,他“有幸”做了最后一名的老倒霉蛋。学校复试太晚,当时已经没有更多调剂的选择,漫漫的一条考研路就这样在终点惨痛结束了。
最不愿意发生的结果终于降临在他们之间,世路浮浮沉沉,家长里短的琐事纷杂缠绕,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是沉默无言,好像一开口就要吐露出满腔的怨怼,做什么都是互相伤害。
人生的重要节点太考验年轻人,彼此磨合、好不容易行至半途,两人还是顺其自然地走散了。
分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奚寒习惯了反复听容祖儿和李克勤唱的《相爱很难》。
“也许相爱很难,就难在其实双方各有各寄望。”
这句歌词仿佛一句谶语,奚寒每次听见都觉得心脏猛得揪紧,仿佛五脏六腑都被命运的手拨动得迫移了位置。若非如此,怎么明明浑身每一个细胞、器官都在合理运作,他却感觉如此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