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夏景桐畏寒,整日裹在毛茸茸的貂裘披风里,再盖几床锦被,仍是觉得冷。
皇甫端和塞进去一个手炉,他捧着,嘴里不满道:“好饿好冷呀!阿和,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村庄啊?”
“再忍一下”,皇甫端和反握住他的手,温言道:“小七乖,很快就到梧桐镇了。”
小柒窝在车厢一角,肚子也呼噜叫,但他不挑嘴,捏了块儿酥饼充饥。夏景桐不行,挑嘴挑得厉害,宁愿饿着肚子,也不肯吃看上去粗糙无味的面饼糕点之类。
夏景桐忍了又忍,将脸埋进锦被里生闷气。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夏景桐被晃得昏昏欲睡,小柒却很精神,手里捧着本兵书,有看不懂的地方就问皇甫端和。
小柒勤勉好学,皇甫端和自然乐得教他。
皇甫端和正为小柒低声讲解,这时车厢里不知从哪儿传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他微不可察地皱眉,推开小柒,手搭在腰间长刀“莲姬”上。
小柒捧书退到一旁,看见马车缝隙里钻出条小指大小的鳞虫。
“那是什么?”小柒大着胆子凑上去,好奇地伸手去戳。
皇甫端和直觉不对劲,刚要阻止,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冷斥,在不算宽敞的车厢里带着跌宕的回声:“住手!!——不要碰——”
小柒吓得一抖,忙缩回去,兔子般怯懦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夏景桐。
夏景桐的脸色看上去十分阴沉,口气也冷冰冰的:“不想死就离远点,我可没精力救人。”
小柒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皇甫端和愣了愣,问他:“为什么生气?”
“你管我?!”夏景桐鄙夷道。
“……”
皇甫端和与小柒相视一眼,都是一头雾水。
夏景桐怒意更甚,踢开锦被,爬到角落处,两指捏起鳞虫的尾巴,掀起车帘子扔出去。
“是蛊师,在试探我们。”他冷冷吐出声音,脸色称得上阴嫠。
小柒听了,立即害怕地抓住皇甫端和的衣袖,仰头怯怯地问:“试探我们做什么?”
皇甫端和安抚地拍了拍小柒的手,示意他不要害怕。
这一幕落进夏景桐的眼里,尤为刺目。
夏景桐裹紧了披风,面容冷峻,命令道:“不能坐以待毙,皇甫,你去杀了那蛊师。”
“不行,”皇甫端和断然拒绝。
夏景桐皱眉,忍不住瞥了小柒一眼。
小柒回以无辜的眼神,跟皇甫端和贴得更紧了。
“你这是怕死吗?还是舍不得丢下你的小柒?”高贵狭长的丹凤眼悄然眯起,透露出些许冷艳。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觉得敌暗我明,不能贸然行动。”皇甫端和起身推开小柒,半跪到夏景桐面前,郑重其事道:“殿下,此行凶险,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能离开你半步。”
夏景桐“嘁”了一声:“花言巧语,谁信呀!”眼尾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
苗夫人追上马车,挑开车帘,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夫人,要追吗?”前方便是梧桐镇。
苗夫人拍了拍手,马车的缝隙里随之爬出几条鳞虫。她取了一条放在手掌心,忽然笑得高深莫测:“真是天助我也。”
皇甫端和一行人分三路,一路驾车往梧桐镇走,一路背道而驰回金阙,皇甫端和则抱着夏景桐决意绕过梧桐镇去东海。
天色渐晚,湿气越来越重,十里梧桐林飘起了冰凉的雨丝。
小柒踩着泥泞坑洼的土路一声不吭地追赶着皇甫端和的脚步,勉强不被抛下。冰凉的雨水浸透衣服冷得牙关打颤,他捂着口袋,时不时回头张望。
此时皇甫端和抱着夏景桐快步如飞,早已将小柒抛到脑后。
到了晚上,夏景桐从斗篷里探出脑袋,问皇甫端和:“你把小柒丢下了?”刚伸出去脑袋,就浇了满脸雨水。
皇甫端和只能停下脚步等,眉宇间尽是焦躁。
如此几次,冷雨夜晚寒风凛冽,夏景桐的脸颊却露出异样的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