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院子里蒸腾着暑气。其实已经入秋许久,秋老虎依旧折腾的厉害。
上了年纪的奶妈坐在屋檐下的长条凳上打瞌睡,睡得呼噜直响。院子里安静异常,起伏的呼噜声格外分明。
有个穿着绿衣裳的丫头顶着烈日跑来,丫头年岁不大,一张厚嘴唇,杏仁眼,额头上冒着细汗,看着就像憨厚老实的人。
她瞧见奶妈在睡,放轻了步子从她身边走过,一溜烟跑进房间,脆生生喊道:“薛大夫,大少爷的伤好像变重了,您去看一下吧。薛大夫!”
丫头隔着门帘喊话,声音不小,吵醒了在门口打瞌睡的奶妈。奶妈撑着肥胖到臃肿的身体,气急败坏的走进来骂道:“嚷嚷什么呢,大小姐发烧了,薛大夫在南院看呢。”
丫头似乎有些畏惧奶妈,为难道:“可是少爷腿上的刀伤比前几日更严重了,我换药的时候……”
奶妈不耐烦道:“这伤筋动骨么,总有个百十来天,你急什么。再说,薛大夫给大小姐看完病,还得去看看夫人的头疼,哪有那么多时间。”说着,估计是觉得这么说不大好,奶妈问:“他的药用完了吗?”
红薯摇头:“还剩三天的量。”
奶妈摆摆手,“那就三天后再来。”
红薯还要说什么,房间外走来老爷房里的大丫鬟翠英。大丫鬟长得寻常普通,谈不上俏丽,穿着却比红薯好了一点不止。她本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老夫人去世后才去伺候老爷,地位自然不一般。
翠英问:“徐妈妈,老爷觉得房间里暑气太重,要薛大夫准备的解暑的药准备好了吗?”
瞧见翠英,奶妈刚才盛气凌人的姿态跟狐狸精的尾巴似的,顿时藏了起来,喜笑颜开道:“早准备好了,薛大夫特意叮嘱我在这里等着姑娘。”说着,掀开帘子进去,拿出几幅已经包好的香料出来,递给翠英。
红薯瞧着奶妈翻脸比翻书还快,嘟了嘟嘴。
翠英看了不过两寸高的香料,伸手擦擦额头的汗,似乎觉得要她拿着这么重的药是个顶难受的事。便看了站在旁边不知怎么办的红薯一眼,不耐道:“红薯,帮我拿一把,和我去趟西屋。”
“啊?”红薯不情愿的回复了声,“可是大少爷那边没人伺候……”
翠英轻蔑道:“他一个大男人,一时半会没了人伺候还怎么着了。少废话,快帮我拿东西。”
奶妈用手绢捂着嘴角冷笑。
红薯闷闷的哦了声,从在一旁看好戏的奶妈手中拿起香料,老老实实的跟着翠英出了屋。
两人沿着屋檐下走,院子里的光线明亮刺眼,让人看一眼就不想出去。翠英沿着阴影走,看着院子角落里被焦阳炙烤的芭蕉,忽然问:“你来咱们府多久了?”
红薯:“快两个月了。”
“才两个月,难怪了。”
红薯不知翠英为何出此言,依然感觉到她话里有话。
翠英在前面领路,徐徐道:“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没有错,但更应该知道这个家是谁在当家。”说着,她停下来从红薯手里接过香料,道:“我言尽于此,你去吧。”
红薯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不是说要把香料拿去西屋吗,怎么忽然又要她去了。
看着红薯呆愣的样子,翠英无奈的摇摇头:“大少爷当时怎么挑了你这么个人在他身边伺候。”说罢,她话题一转,不知是庆幸还是无奈,“不过也只有你了。”
红薯更不明白了。
翠英只好把话说开:“徐妈妈是夫人的人,以后在她面前不要说关于大少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