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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沈梧简直要怀疑这学期是自己的本命学期,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到来,就连要回家了都不让他消停。

苏夏俯撑在床上,脑袋越过床头伸到了邻铺沈梧的枕头上方,可怜巴巴地低头望著他:“亲爱的,对不起……”

沈梧赶紧缩到床那头:“你少恶心。”

“我只是代表学校和铁道部向你表达歉意嘛。”

“跟你又没关系。”沈梧郁闷地低下头,看著刚刚到手的车票。现在是春运期间,票难买可以理解。可是纵观全班,只有他被调成了加班车;加班车也就算了,居然还是站票,真是没天理啊。平时正常的车程都得20个小时,现在换成级别最低的加班车了,不知道得等到哪辈子去。

苏夏执意要送沈梧去车站,两人到了西站才发现大部分加班车都晚点了,沈梧的这趟已经从下午1点延时到5点。苏夏并没有立刻回学校,依然坚持要陪他到上车。沈梧很过意不去,去对面的快餐店请他吃了午饭,两人就坐在店里继续聊天。

4点的时候两人又去了候车室,发现还要继续晚点,这次没有再公布具体时间,只说了届时另行通知。沈梧不敢跑远了,只好去旁边买了两份报纸回来铺在地上,和苏夏一人坐一张。

这是苏夏头一次来西站,他好奇地东张西望一会儿,碰碰沈梧的胳膊:“这边比北京站好多了,椅子也比那边好。”

沈梧困倦地打个呵欠:“再好你也坐不上,难道你没认出来你屁股下面是报纸?”

苏夏笑著用力敲一下他额头,沈梧吃痛地哀叫一声。苏夏把他脑袋掰到自己肩上靠著:“睡会儿吧,上了火车就得站一整天了。”

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室里当然没法睡好,沈梧睡一会儿醒一会儿,期间被苏夏催著去了好几趟厕所:“上不出来?憋死了也得给我憋出来,不然到了车上你就尿裤子去吧!”

这一等就等到11点半,苏夏跟在沈梧身边一面随著大队伍往前走,一面叮嘱他:“别睡死了,少喝水。路上多给我发短信,把备用电池揣兜里吧,不然连手机都没得玩也太无聊了。”

沈梧不耐烦地摆摆手:“你怎麽跟我外婆一样?我妈都没你这麽罗嗦!”

“我是看你年龄小,不然谁愿意当保姆啊?”

眼看著快到检票口了,沈梧从苏夏手里接过行李箱,跟他挥挥手:“你赶紧回去吧,打车费我报销。”

苏夏挤出一个嫌恶的表情:“你少磨叽了,赶紧滚。随时短信联系!”

即便是加班车,人也丝毫不见少。沈梧上得晚了一些,车厢里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他只能在吸烟区找个地方站著。一路上这片区域都烟雾缭绕,地上还流淌著方便面汤,甚至有小孩儿就地尿尿。烟味尿骚味和泡面味三味一体,熏得沈梧简直要抓狂。

唯一的乐趣就是和苏夏发短信了。苏夏恪守自己的承诺,不管沈梧什麽时候发过去的短信,都是第一时间就回复过来。等到26小时後抵达终点站时,沈梧的第二块电池已经只剩下一格电了。

苏夏倒像是发短信发上瘾了的样子。整个寒假里,沈梧几乎每天都会收到至少三四条他的短信,从来不管有没有回应,自顾自地讲一些当天遇到的鸡毛蒜皮但是又很有趣的小事。除夕晚上两人干脆对春晚进行了短信实时评论交流,针对所有假唱和相声小品都挑剔了个遍,看手机的时间比看电视的时间多了一倍不止。

沈梧娘很警觉:“找女朋友了?”

沈梧面不改色地继续做麽指运动:“怎麽可能!”

沈梧娘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他没有撒谎。但是外公外婆的想象力很强大,从此以後逢人就说:“我们家沈梧交了个女朋友,他们学校的,看晚会的时候还一直发短信,根本不停手啊……是,是啊,感情相当好,毕业就能结婚了!”

沈梧每每反驳都被直接无视,最後干脆不再出声,在心里想象著如果苏夏碰到这种情况会是个什麽反应。一想到对方肯定也是被家里堵得说不出话,他就忍不住觉得暗爽。

当然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实际上苏夏也被盘问了。而至於苏夏的应付方式,直到差不多两年後,他才旁敲侧击地猜出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