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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梧被吓了一跳,一边骂著“真恶心”,一边往後退,冷不丁脑袋!地一声撞在床架上,苏夏甚至感觉到整个床都晃了晃。

“你没事吧?没磕著吧?”

“……”

“怎麽了?头晕不晕?”苏夏跳下床,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沈梧往前动了动,情绪极为低落:“脑袋卡住出不去了……”

袁林翰从火车站送走迟昕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沈梧脑袋搁在苏夏枕头上,苏夏抱著他的腰狂笑的景象。

“这是在干嘛?”

沈梧很沮丧地瞅了他两眼,并不答话。苏夏一边笑一边跟他解释。袁林翰一听完立刻从抽屉里翻出相机对准沈梧开拍,还不停地发表感叹:“你脑袋平时看著也不大啊,怎麽出这种事情啊。”

没良心的苏袁二人组一直等到笑话看够了之後才开始想办法解救沈梧,又拉又推又拽地折腾了几分锺後未果,终於决定放弃武力,采用智取。两人对床架做了透彻的研究分析後,认为空栏上面比下面稍微宽了几毫米,於是扶著被困许久的沈梧慢慢站起身,直到头顶碰到上铺的床沿,才终於解救成功。

为了这件糗事,沈梧被另外两人笑话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苏夏送他到校门口打车去火车站,挥手告别的时候又看著他笑出来,沈梧一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你再笑我就打你了啊。”

这句威胁幼稚得不像话。苏夏绷著脸替他把车门关上,立刻转身就走,肩膀不停地抖动。沈梧仔细回想一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真是傻到家了,顾不得去在意身旁司机的眼光,脸上的笑容愈发地扩大。

坐了20小时的火车,再加上4个小时的快艇,沈梧终於抵达了阔别小半年的家乡。在码头上迎接他的是还在复读的以及已经放假回家的高中同学们。沈梧根本没来得及回家,就直接被拖去聚餐吃火锅了。

整个大厅里就他们这桌最热闹,十多个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讲自己的学校,叽叽呱呱的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沈梧吃得多,说得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听别人讲话,心里又满足又幸福,大家果然都还没有变,高中的感觉都还稳稳当当地存在著呢。

没多会儿大家的话题就开始转到各自的大学同学身上了,几乎所有人都对现在的交友环境不太满意。太庸俗,太现实,太势利,还有成长背景差太远,说不到一起去……每个人都义愤填膺地说起自己宿舍或者班上的某个极品,然後引来下一个同学的高声附和。

沈梧微微笑著听大家诉苦,没有加入这场批斗会的打算。他对现实功利不敏感也不在意,因此也极少从别人身上感觉到这些东西。他喜欢这些高中同学,也喜欢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可他并没有因此觉得大学同学就有什麽不好,至少过去的这一学期,他过得很开心。

饭桌上的讨论愈演愈烈,沈梧突然就想起了苏夏,想到学车,想到骨折,想到上自习,然後又想到离校头一天的糗事……心里猛地涌起一阵夹杂著兴奋的喜悦。现在身边的人都在抱怨自己多麽倒霉,遇见的人多麽糟糕,唯独他,觉得自己再幸运不过了。

借著去洗手间的机会,沈梧给苏夏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苏夏懒洋洋地应了声:“喂,谁啊?”

“我,沈梧。我到家了!”

苏夏的声音稍微有了些精神:“啊?还挺快嘛。在干嘛呢?”

“和同学聚会呢,很多同学都来了,正在吃火锅!真是怀念这个味道啊!”

“嗯。”那头略略带了些笑意。

沈梧还想说些什麽,却沮丧地发现找不出话题了。不过也是,昨天早上还在一起吃饭呢,现在能有什麽可说的?

苏夏等了半天不见他开口,又问:“你吃著饭就出来了?”

“啊?啊!”沈梧这才反应过来,“对,对,我得挂了,有时间再聊。”

再没有比这个更失败的电话了,想聊天没有话题,想报平安又太拖沓,就连挂电话也是在对方的提醒下才想到的。沈梧抖擞一下精神回到同学中间,心头隐隐约约像是卡了个未竟的心愿,为久别重逢的快乐蒙上了一点点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