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的性子了。
两人到家时,夕阳已西下倦鸟齐归巢。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喝了几口水,稍歇了片刻,又提着柴刀进了大山。
蔡恬今日异常沉默,往天眼神总是追逐着叶栩不曾移开,现在却只顾埋头赶路,偶尔“嗯”一声,回答叶栩的问话。
再次来到大山脚下,过膝的野草没了那日的露水。此刻暮色四合,山林里山来野兽的嗥鸣,听得人毛骨悚然。蔡恬依旧走在前面为叶栩开道,他没有拉着叶栩的手,反倒是叶栩主动挽上他的胳膊。蔡恬微挣了一下,在叶栩疑惑的眼神中,由他挽着。
走在“许我一世”小道上,那日的甜言蜜语犹在耳边回荡。那日蔡恬说:“我们现在走的这条是我开辟出来的,不如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叫‘许我一世’好不好?”那日还被这崽子骗着将“喜欢”二字说出口,那日还让这崽子抱了结实。原以为今日能重温甜蜜,没想到此刻两人都僵硬无比,有什么正在悄悄改变。
蔡恬的被动让叶栩意识到自己在倒贴。挽着他走了一段路后,叶栩送了手。
蔡恬停住,看着叶栩,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反倒是叶栩先说话:“小道路窄,同行很挤,你走先。”
天色太暗,蔡恬的脸隐藏在一团阴影里,看不见表情,只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掉头走了。叶栩在原地怔楞了一会儿,才迈步追上。
曾经说好的,并肩携手,一路同行。因为小道太狭窄而失了效,红口白牙,不过一句话而已。
天空没有星月,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这种天气不利砍树,却能很好的遮掩两人的表情,于是,也无怨言。
在烦闷的空气中,花了两时辰,砍下一棵降真香树,蔡恬抗着粗大的树干,脊背被压得弯曲。毕竟只有十八、九的年纪,身体还在成长体力始终不如成年壮汉,抗着树身形有些晃荡,但步伐却稳健,一步一脚印。
叶栩怀抱着一些零散枝节,手里挽着个布包,里面装着降真香树上掉落的果实,这个能入药,能用就别浪费,叶栩全部捡了包在衣服里。明日给王大夫捎去也算回个礼。虽说有些气他,但转念想想,自己骗他在先,怪不得他揭穿,这样一想,心中舒坦许多。
谁说不是呢?换个角度换个思维,牛角尖里也能钻出条开阔大道来。
叶栩不知道蔡恬为何变了,但他不问。依蔡恬的性子,若是说得出来,怕是早就嚷嚷着告诉自己了。他不说问也白问,也许过些日子,真相就可大白。
自己习惯他的宠惯,难道就不能习惯他偶尔的冷淡么?叶栩不信,偏要实验。
耳根清静其实没什么不好。叶栩侧卧在炕上,劳累了一天沾床就睡着了,因而不知蔡恬一夜辗转难以入眠。
翌日,叶栩精神奕奕,蔡恬却萎靡不振,抗着树差点栽倒,叶栩忙抬起树的另一端与他一起分担。
一前一后用了半日将树运下山。
萧昱修早已等在衙门口,手里攥着本册子,远远地看到人来了,眼中溢出笑意。
31、胸闷
萧昱修命两名衙役过去帮忙。
衙役得令跑过去将叶栩肩上的香树接过来扛上,“嘿咻嘿咻”地往衙门里抬。叶栩笑着道了一声谢,转身回走几步扯起衣角将地上掉落的降真香果实捡起来包在怀里。
萧昱修用卷成小筒的账本轻轻敲打掌心,看叶栩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一颗一颗捡拾果子,便觉此人当农夫真真可惜了。以他的聪慧和耐心若是科考入仕定会位列三甲,虎父岂会有犬子,若不是遭奸人陷害,家道中落……
萧昱修踱步到叶栩面前,伸手去搀他:“蔡贤弟莫要捡了,衙门只收心材不要果子。今天烈日当头,你们下山走了半天路一定累了,进府衙喝杯清茶吧。”
叶栩抬起头来,阳光洒在脸上有些炫目。他半眯起眼,朝萧昱修微微一笑,“不累。果实是给长街药材铺的,那家大夫帮过我,我想降真香果有药用价值,不如给他送去,也算回个礼。”
知恩图报,君子风范,萧昱修对叶栩的好感又加深一层。“那……我帮你吧。”说着萧昱修也俯□去捡拾地上如珍珠般大小的果子。
叶栩有些吃惊,萧昱修太过亲善,并无半点官场中人的高傲,在自己面前活脱是一副大哥的模样。但他越是亲切,叶栩越觉不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可能是自己多心,但叶栩不想欠他太多,他肯借衙门之地让自己制香已是大恩,更多的好便承受不起。
叶栩楞了一下,一把扶住萧昱修的手臂,急道:“不用劳烦萧大哥,已经够了,我这里还有一大包呢,谢谢你。”
萧昱修低头看了一眼手臂上叶栩的手,眼中神色变化莫测,叶栩倏然缩回手,连道冒犯。
蔡恬和衙役抗着木头,在要进衙门高门槛的时候回头一望,便看见刚才萧昱修和叶栩相互搀扶的一幕,顿时皱起眉头,眼神幽深了许多,带着一丝慌乱。他走在中间位置,前后两人不停脚步,他也不能停留,况且还在冷静期不好多话,
只能跟着进了大门。
在衙门后院腾出的一块草地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锅下已堆好了柴火,旁边一张桌子上放着好些碗碟和一些制香工具,只等制香人来,便可开始运作。
蔡恬和衙役将降真香树倒放在大铁锅旁,午间艳阳炽热,其中一人提来一个瓦罐,给蔡恬和另一人倒了一大碗水,蔡恬一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将碗中清水喝了个干净。虽才初夏但暑气已显,下山的路曲折难行,和叶栩也没太多话语,心中憋闷天气又热,燥得蔡恬心火大起,刚才还见那两人状似亲昵的你拉我扯,更让蔡恬喉干口苦,一碗水哪能解决问题,蔡恬抱起地上的瓦罐,不顾身边二人诧异的眼神,提着罐子仰起脖子,张口便往嘴里倒,溢出的水将胸前衣裳湿了个透,蔡恬也全然不知。若是一坛酒就好了。
此时,叶栩和萧昱修一同去了王大夫药铺。看到陪伴叶栩的不是蔡恬而是县衙师爷,王大夫双眼瞪得老大,连忙起身相迎,得知叶栩是给自己送降真香果来的,登时觉得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穷困的山农这么快就与县衙师爷熟络了,还亲自陪同上门给自己送药材。当日给叶栩写地址只是想早点打发他走,去县衙也好回山里也罢,不要再在药铺里说大话了。被他夸赞并非不好,只是不该太过夸大其词,自己本无良方治疗老寒腿,被他那样一夸,若是其他病人定要医治而自己又医不好,不是自砸招牌么。于是,王大夫只好当众揭穿叶栩的谎言,将他打发出门。至于叶栩的脸面往哪放,就不是王大夫所操心的事了。
原以为事情就这样了之,没想到叶栩为了上次接骨治腿的事登门道谢来了,还顺带了个师爷来,怎能不让王大夫大吃一惊。同时又在想,叶栩带师爷来是在向自己示威吗,自己循规蹈矩,安坐一隅,你就是请县太爷来也唬不住我。人心便是如此。
其实叶栩是怕天气太大,晒焉了降真香果才急急给王大夫送来,萧昱修非要跟来,叶栩也没办法,若是叶栩知道王大夫心中所想,一定会气得掀桌。
蔡恬在衙门后院一等叶栩不进,二等不来,真正气得想掀了那口大铁锅,那两人干什么去了,不用制香了吗?叶栩明明就不是爹,与那师爷才刚认识就这么熟稔了,大哥叫来贤弟叫去,听着就烦。
“你们师爷不用办公吗?”蔡恬实在憋不住,就问两衙役。
其中一人答道:“当然要,萧师爷忙得很,若不是你们今日要来,他已去淩县了。你们是他亲戚吗?”
亲戚?蔡恬听着觉得好笑,看看自己这身衣裳,补丁摞补丁的,怎会是堂堂师爷的亲戚,蔡恬苦笑着扯了扯衣角,“你看我的样子像他的亲戚吗?”
衙役眯起眼上下打量一番,咂嘴摇头道:“不像,师爷是汴京人士,皇城里应该没有你这么穷苦的人。”衙役抓抓头又道:“不过萧师爷说了,蔡家兄弟是他的客人,让我们照顾着,若不是亲戚……”
衙役话未说完,萧昱修和叶栩就进来了。叶栩看到蔡恬脸色不善,胸前还湿了一大片,又瞥见他身旁的水罐,稍稍一想就知他在闹脾气,便想过去解释,不料却被萧昱修拉住:“蔡贤弟,你看看这些可有用?酒、茶、梨汁、铲子、铫子、竹筒,若是还有其他需要尽管开口。”
叶栩静静地看了蔡恬一眼,便转了视线,随萧昱修来到桌前,拿起一个白色小碗闻了闻,新鲜大梨压榨成汁,乳色,粘稠香甜,淡淡的果香与降真香木颇为接近。叶栩伸出食指蔗了一点放进口中品尝,香甜可口,不愧是消暑佳品。
“萧大哥花一番心思压榨的大梨汁,味道好过新鲜大梨,用来制香有些浪费,不如我们喝了它吧,正好解暑。”
“……无用?”萧昱修记得大梨汁也是一种制香需用的辅料。
叶栩放下大梨汁,转而拿起旁边的茶叶,道:“并非无用,只是降真香性燥,需浸以温茶将其火气消退,再蒸至适度,镑片晒干。大梨汁是制香辅材,像越岭香、黑龙桂香这类香料制作就需用大梨汁炙,它们都属香中温润者。而降真香、檀香、妙高香属香中幽闲者故而需用清茶辅之。”
叶栩放下茶叶又端起大梨汁,看了看:“鲜榨的果肉易变色,一旦变色味道也不如新鲜的好,不如兑水喝了吧。”
萧昱修看着小碗,乳色大梨汁开始泛黄,便点头命衙役将大梨汁撤下,用温水冲兑了分给大家喝。
蔡恬捧着甘甜清香的大梨水,坐在一边愤懑地看着叶栩和萧昱修你问我答的说着香料,喝进口中的甜水也成了苦的。原本想放空自己,让自己冷静一下,在爹和叶栩之间作出个抉择,可看到叶栩与其他人相谈甚欢心中又不是滋味。他笑得那么开怀,金色暖阳也成了他笑容的陪衬,薄薄的一层金光在他身上缓缓流动,为他平添了一份风韵。他说话的时候神采飞扬,勾起的唇角充满自信和坚定,仿佛什么都难不倒他。一双清澈黑眸波光潋滟,如同艳阳的金辉洒在幽静的翠湖上,泛起粼粼微波,璀璨夺目。
这样的美好原本属于自己的,他的笑他的好他的身体他的一切都应当属于自己。可自己现在却像个路人般,在一旁痴
痴的看着两位才子笑谈香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连插嘴的余地都没有。
一种强烈的自卑感让蔡恬撇开头,不敢再看他们。自己除了会耕地会做饭,便一无是处,一穷二白的自己如何能留得住叶栩,他见多识广博学多才,自己凭什么在爹与他之间做选择,凭什么给他摆脸色。蔡恬突然发现自己错大了,把叶栩的谦让当成宠溺,把他的微笑当成奖赏,把他的顺从当成享受,原来一切都是他的性格使然,并非只对自己才这般温柔。看他在萧昱修面前笑得那么温和,声音那么轻柔就知道自己并非他的唯一。
而叶栩却是蔡恬的唯一。
蔡恬沉浸在自卑的世界中不可自拔,直到身体被人推了推才醒过神。一把利斧递到他的手中,衙役说要砍树了,要将降真香树砍成长三十分,粗五分的木块,方便浸茶和上锅湿蒸。
蔡恬“嗯”了一声,从叶栩身边擦过。叶栩正在分摊茶叶,感觉到蔡恬的气息便抬起头来,本想跟他说几句话,但蔡恬目不斜视地径直走了过去,明显是还在生气,叶栩无奈地叹息一声,又埋下头分秤茶叶的用量。
砍树是个力气活,一棵粗壮的大树要砍成规定大小的木块很耗时且耗体力,砍一小块就要抡十几次手膀子。两衙役砍了一会儿就累得身形歪倒,站不住脚,蔡恬却不吭声不出气闷头砍自己的树。木屑飞溅,豆大的热汗顺着脸颊滑落,短打糙衣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身上,将他手臂和背部结实线条完全展露出来,属于男人阳刚的体魄正在逐渐成型,弱冠之年正当韶华,现在开始学东西还不算晚。
叶栩在一口大缸里加入了秤好分量的茶叶,半缸水架在火炉上大火煮开,小火煨着,清幽的茶香慢慢溢满小小的庭院。
萧昱修有公事要去淩县办,临走前吩咐两名衙役尽量帮蔡逸夫的忙,还嘱咐厨房多备些好菜,补充大家的体力。县太爷进京述职尚未归来,萧师爷去淩县办事需耽搁一日,县衙便没了做主的人,得了吩咐的衙役便充当起主事的人,腰都挺直了不少。
叶栩对此但笑不语,需用工具和材料便恭敬的请示他们,满足两人的虚荣心。当小的久了心中总会集结不少怨愤,叶栩适时的恭维他们,让他们胸中郁结消散一些,于人于己都有好处。这不,两衙役耳中听说顺心恭敬的话,笑得嘴都合不拢,喊着号子“嘿哟嘿哟”,不到午饭时间便将香树砍成了小块。忙完还不知累似的,又跑道厨房去监工,留下叶栩和蔡恬在后院看火。
蔡恬有些累了,闭上眼靠坐在檐柱上休息,胸前的盘扣被他解开了大半,健壮结实的胸膛暴露在阳光下,脸颊的汗水滴落在胸膛上,顺着胸间沟壑蜿蜒向下。劳动后的疲累与汗水淋漓的酣畅让蔡恬有些昏昏欲睡。
蔡恬刚要睡着,眼前突然一暗,额头被覆上了一块清凉的物什,周身暑气瞬间消弭,凉爽取而代之。
蔡恬缓缓睁开眼,与叶栩温柔的眼眸对上,顿觉陷入春水深潭不可自拔。
32、难爱
“……”蔡恬的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半点声音,都怪正午阳光太烈,烤得嗓子快冒烟,才让到口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来。
“我见你热的厉害,怕你中暑便拧了条湿帕子给你降降温,把你弄醒了吗?”
叶栩声音低柔如春风拂面,柔情似水的眼神里满是关切。虽不明白从昨日开始蔡恬为什么无故冷淡自己,但隐隐知道一定跟他爹有关,他心中一定在纠结他爹的冤案和生死。与蔡恬相处了这么久,一开始他时常提到他爹,但后来向自己表明心意后,便鲜少提及。蔡逸夫就像个禁忌,两人不约而同缄口不提,偶尔说到也是一语带过,但叶栩知道在蔡恬心中他爹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就算他对自己百般呵护和顺从,情话说过千百遍,但在蔡恬心底最深处烙下印记是他爹而不是叶栩。
有时午夜梦回,看着皎白月光下蔡恬安静的睡颜,叶栩也会想,做别人的替身真的好吗?明知蔡恬对他爹情深意重,即使很少提及却也不让任何人冒犯;明知他对自己说喜欢是因为这副躯壳,明知男男相恋不为世人所容,明知今后的路不好走,明明想先发家致富,不谈感情,可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地接受了蔡恬的表白,还说什么并肩携手一路同行。
大概是自己寂寞太久了,亦或是得到的关爱太少了,内心极度渴望被爱,却从不表现出来。与人相处的时候总是带着一张名为“和善”的面具,人前和煦如风,装着波澜不惊的样子,人后却鲜少露出笑容,都快遗忘如何发自内心的笑了。孤独、寂寞每天夜里都会侵蚀渴望安抚的心。
因为寂寞而谈恋爱,交过两任女朋友,都不过一月便分了手,理由是和你一起太闷了。叶栩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嫌自己闷,为了熟悉约会流程,专程到网上查阅了追女指南。排一小时队就为了买她喜欢看的电影票。明明讨厌吃甜食却一边喝可乐吃爆米花一边赞说很好吃。玫瑰买的是高价的蓝色妖姬,备课期间就算再忙只要接到女友电话,也会旋风般冲到约会地点,站在寒风中等大半个小时,为什么做到这个份上了还会被指说很闷不懂情调呢?叶栩
真是无计可施了,所以到了29岁高龄依旧形只影单。
大概自己是恋爱绝缘体质吧!叶栩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过惯了独身生活,原以为没有爱情也能活一辈子,却没想做个sa竟离奇穿越,让自己邂逅了一段意外的感情。那个天生恋爱体质,像牛皮糖一样甜腻粘人的小子,天天凑在耳边不厌其烦地说着各种情话,事事都做在自己前面,会烧饭会做农活,家事一手包,对自己呵护备至。他说情话的时候表情严肃,眼神认真,每次叶栩都会深深凝视他的眼,里面除了印有自己的样子,其余全是满满的爱恋。没人能抵御这种深情攻势,蔡恬用柔情和执着编织了一张情网,诱使叶栩坠入,然后一点点收紧,一寸寸拉拢,让叶栩无处可逃。
因为习惯,叶栩离不开蔡恬温暖的怀抱体温,离不开他说情话时黑珍珠般闪亮的双眸,更离不开那个冬冷夏暖的茅屋。哪怕明知自己成了别人的替身也不想计较,心明明很痛却默默承受。他无故对自己冷淡,而自己却还是会去关心他,还是会心疼他。若是爱情分输赢,自己定是输得彻底的那个。
听到叶栩的话,蔡恬怔了一下,低头小声道:“我……没睡着。”随即取下额头上的湿帕子,明明只是一张普通棉布,蔡恬像是没见过般,目光死死钉在布上不肯抬头。
叶栩轻叹了一声,挨着蔡恬身边坐下,他看着蔡恬脚上后跟被磨得快破的鞋,半响才开口问:“你想学东西吗?”
蔡恬被叶栩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弄懵了,刚才脑中想好的说辞被一句话全又打散了,他微微抬头,不解地问叶栩:“学……学什么?”
“当然是学专业的知识,制香想学吗?”叶栩的目光闪烁的了一下,离开蔡恬的破鞋转向前面小火煨着降真香材的大锅,“香料的识别,形态、药用价值、用量、成品的制作方法,你想学吗?若是有其他想学的也可以提出来,我会的统统教授与你。”
“我……我能学会吗?”蔡恬年纪尚轻,有强烈求知欲,唯一缺点是对自己没信心。曾经翻阅过《尘香赋》里面有许多字不认得,虽有图例,但茫茫大山动植物繁多,光凭眼力和记忆能分辨出的不过寥寥。但真的很想学,想帮叶栩分担。若是自己也懂香料,刚才他和萧昱修侃侃而谈之时,自己也不会像个路人一样彻底被忽视了。
想学又怕学不会,这种矛盾的心态使得蔡恬眼中神采暗淡下来。
“你不是未及弱冠吗?”叶栩还记得自己曾答应过蔡恬在他行了冠礼之后,带他去大城看看。“在我们那里,十八九岁正是求学的最佳年纪,只要你肯用心,多读多问,相信很快便能记住书里的各类草药香材。然后我们再去山里找到实物来做比对,加深印象,学起来是很容易的。并不是你想象中那般困难,最重要是要对自己有信心,因为你是个男人,蔡恬。”
蔡恬再笨也听出了叶栩是在鼓舞自己。一定是自己焉头耷脑无精打采的样子被他发现了。被他发现了!那是他一直在关注自己吗?他的目光还会停留在自己身上,证明他还是在意自己的,在被自己冷落后不但不生气反而一如既往的关心自己,相比起来,自己是多么幼稚可笑!
“叶栩……对不起。”蔡恬绞着湿帕子,不敢正视叶栩,觉得无脸面对他。
叶栩却说:“若是真心道歉,应该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他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蔡恬低头认错的样子像极了落水的大狗,我行我素后得了教训却怕挨主人打,不敢正面相对,只瑟缩在一旁看主人的脸色。叶栩偏想捉弄他,“为何道歉?你何错之有?心中惦记你爹乃人之常情,为何要认错?”
“叶栩……”蔡恬手中的湿帕子越绞越紧,水都被他拧出来了,见他半天不答话,样子又痛苦得很,叶栩脸上的笑意渐渐没了。果然是禁忌。碰不得碰不得。
这时吹来一阵风,煨茶的小火苗跳动了几下,似要熄灭,叶栩起身去护火,刚要抬脚裤腿却被抓住了。蔡恬仰着头,嘴有点扁,巴巴望着叶栩:“我向你是道歉是因为我冷淡了你,明明是我自己立场不坚定,在爹的事情上有所犹豫,我想冷静下来慎重考虑一下。我想了一天才发现我离不开你,舍不得你,才一天没和你说话,我心里就憋得慌,看见你和别人有说有笑,我心里就堵得慌。叶栩,我错了,你原谅我行吗?”
“这是你第二次向我道歉。我告诉你,我没往心里去,两人之间需要一人大度,家和万事兴的道理你该懂吧。我毕竟比你年长,计较得少些。”叶栩这句不涉及情爱,完全站在亲情角度指点问题。蔡恬其实还是没懂爱情和亲情之间如何区分。这不是一两天能想清楚的事,也不是别人能教会的事。蔡逸夫和叶栩孰轻孰重,他的天秤还是失准的。叶栩对他有点失望,但更多的是希望,希望他能早日成熟,给自己完整的爱。
“若是你愿意学,晚上到我房间来拿香料册子,我等你到亥时。”
蔡恬放开叶栩的裤腿,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发呆。
爱好难。
33、亥时
忙碌一天很快就过去了,降真香木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