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月如钩。城里寂静一片,灯光与人都已睡去。黑色屋檐一片连着一片,在月色里闪着寒光。
安静是首尾相接的雾气,灌溉了每扇窗后面的同床异梦。
水声乍响,一艘接一艘的船鱼贯而来,泊在码头边。那都是些陌生面孔。码头上想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是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一些人留在码头上,卸货,接应。一队人脚步轻盈,穿街过巷,似是有直接的目标。
他们穿着黑色的军装,腰上挎着枪。一直来到了以前的衙门跟前,后来这里是新市长办公的地方。
没有人敲门,越墙而过。一个人在墙上滑了一下,发出的声音像黑夜里的翅膀。
府衙里也是漆黑一片,守门的人翻了个身,早已睡熟,哪里听见这里声响。连日来市长老爷卧病在床,下人们自是乐得偷闲躲懒。
他们似乎有地图般,对府衙里熟悉得紧,没有一丝迟疑,朝着市长的卧房而去。
这一路委实顺利,不管是那湍急的碧水江,还是这梧城府衙,领头的人似乎已看见那白花花的赏银,只等着抓住这市长,赏银就到手了。
他推门而入,蹿到床前,拔出枪,对准床上:“市长,扰您清梦了。”
然而,并无回音。
他提高了声调,同时走进床边,想要伸手去拽:“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却拽了个空,被窝冰凉,空无一人。
他心里一惊,马上命令点灯。一点火光骤然亮起,整个房间都呈现在视野之中。床头还放了一只碗,碗里是漆黑的药汁。只是并无人迹。
领头的人知道事有蹊跷,一面吩咐人赶紧去码头汇报,一面安排其他人跟自己在府里继续搜寻。
得令的人按原路返回,一直回到码头上。
整个码头突然被人塞满了,船还在一艘一艘驶进来。一些人在搬运货物,其他人已经列队整齐。只有一人,正巡视着整个码头。
他头发剃得极短,披着大衣,一双高筒皮靴一尘不染。高而精神,一袭军装更是衬得挺拔异常。只是看脸已经不再年轻,下巴刮得铁青,眼里似有精光。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身上还有军装也无法掩盖的书卷气,莫不正是蒋云澹?
不远处,几个军人押着一些汉子,是听见响动出来观看的船队的人。
报信的人看见司令之后,加快了步伐,跑上前去:“司令,市长可能已经逃了。”
“逃了?”
“卧房里没有人,却放了一晚凉掉的药。张队遣我先来报信,他领着人还在搜。”
司令沉吟了一下,转头看向蒋云澹,只听他说:“大约是收到风声先逃了。”
“进府衙!”司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