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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景生惊叫着欲躲,太晚了,额头已被树杈狠狠地击中,他身子摇晃,双手一松便栽下马背,幸亏他功力高强,身子坠落时本能自救地蜷身翻滚,密林间积满了厚厚的陈年落叶,摔在上面减轻了冲击力,但饶是如此,他一时竟也无法起身。
“啊,景生——”明霄在手肘击出的那一瞬已后悔不迭,但却太晚了,等他听到景生的痛呼,身后的马鞍上已猛然一空,随即便响起身体坠地的砰然之声,明霄只觉肝胆俱裂,他一旋身儿飞跃下马扑向倒卧在地的景生。
“景生——景生——景生——”明霄嘶声狂喊着,不觉已泪流满面,天地渐渐暗淡,时光却已无法挽回,明霄跪在地上将景生抱在怀中,紧紧地搂着,一下子便看到他眉心处被撞出一个紫红瘀痕,明霄倏地闭上双眼,痛不欲生,热泪滚滚而落,纷乱地滴在景生的脸上。
“阿鸾……阿鸾……你……你喜欢青华号吗……还有……还有那把火铳……我……早就为你订购了……进宫前就准备好了……还有赤练和雪川……你……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发生什么事了吗……阿鸾……昨晚我见到老大和亦袅了……亦袅你还记得吗……那个蜀王世子……一个被命运折磨的人……他和我爹差点发生冲突……我很担心……阿鸾……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的头……疼……嗯……”
景生的头靠在明霄的怀里,他的双眼半睁半阖,眸光迷离恍惚,好像并无焦距,口中絮絮而语,声音沙哑支离破碎,唇角却努力地向上牵起,努力地想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意,“阿鸾……他们都在大营里等着咱们呢……你……你怎么还在落泪……你别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是……是大华岛……还是……还是你父王……你别担心他的伤……我……我一定会想办法为他治疗……唔……我的头……头疼……阿鸾……”景生的声音渐渐低微下去,最终消散在林间幽寂的空气之中。
明霄此时已出离悲痛,出离惊怖,他迅速抬手抹了把泪,低头轻吻着景生的眉心,听到他唇间仍有微弱的呼吸,不禁再次热泪盈眶,——感谢上苍!
明霄顾不上细想,景生已陷入昏迷,他必须尽快将他带到宿营地,此时流金已踢踏着跑了过来,明霄死死咬住下唇,抱起景生放在马背上,自己随即翻身上马,用腰带将景生系在自己的怀中,一磕马腹,
“——快,流金,我们去衡峰谷!”
那灵醒的马儿像是能听懂人言,飞起四蹄沿着山路闪电般向东跑去。
此时,落日融金,幕云凝碧,林鸟倦归,烟染层峦,马蹄急促地上下起落,飞踏大地,一声声地就像敲击在明霄的心上。景生沉寂地趴伏在马背上,好像已完全失去生命的迹象,明霄右手执缰,左手紧紧地揽着景生将他护在胸前,心中已追悔莫及,只恨不得能将时光倒转,重回那旖旎的一刻,只要景生能平安无恙,他……他就是偶尔狂放倜傥也无妨。
明霄无声地呐喊着:——景生,若你有任何闪失,那今日也就是我的祭日了!一直都是你救助保护我,而我则屡屡将你陷于绝境,你是我的恩泽,而我却像是你的魔咒,情何以堪!
就在这时,前方山路上忽然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点点灯火摇曳在半空中,明霄一惊,不由自主地俯身抱紧了景生。
“陛下,青鸾殿下,书研来接你们一程。”秦书研清亮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明霄心里一松,才发觉冷汗已将衣衫黏在了背上。
“书研来得正好,陛下……陛下受伤了。”明霄向着迎面奔来的马匹和光明疾驰而去,一颗心剧烈摇摆着已悬在了喉咙口。
衡峰谷位于东林围场东北方,谷内溪流潺潺,浓荫碧碧,环境清幽,气候温和,文帝华宁在位时便在此处修建了一座别馆,名曰玉衡苑,只有前后三进,却依山傍水,构造古朴巧妙。
翌日正午,愁眉端着一个托盘从内院里走出,刚走到院门口便与端午和苦脸撞个正着。
“哎哟,你们吓我一跳。”愁眉拍拍胸口,怪责地瞪了苦脸一眼,随即便转身关上院门,“嘘嘘,咱们还是出来说话吧,殿下不喜欢别人在内院里晃悠。”
端午伸手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嗨,你个小猢狲,这才几个时辰呀就殿下长殿下短的啦,忘了你主子是谁了?”
苦脸一看愁眉那玉白的耳朵惨遭蹂躏,实在心疼万分,腆着脸凑过去,笑嘻嘻地央求道:“端午姑姑,那……那啥,要不你拧我耳朵吧,那啥……愁眉那耳朵不禁拧……啊哟……您倒是轻点呀……”
他不提醒还好,他这么一说可将端午的火气挑了起来,双手齐伸一边揪住一个耳朵,将他们俩扯到二进院子里的石桌前,“皇上要是真有什么闪失,你们俩谁也跑不掉,前阵子
皇上和青鸾的事你们就瞒着太后和我,如今出事了,看你们还想不想活,说,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