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帐外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着绯红的裙衫,明媚的阳光笼罩着她,那双黑亮的大眼睛里便像撒上了金粉,光焰流转。此时,她正笑吟吟地望着他,那是明霄很少看到的无比真切诚挚的笑,笑意直达眼底,
“你可算是醒了,不然真要把我们小……咳咳……真要把我们急死了。”唐怡侧头轻咳了两声,掩饰着差点失言的尴尬。随即俯身查看他头侧的伤势,手还没碰到绷带,明霄就摆头躲开,脸上神色惊骇,
“……你……你是谁……要……要干嘛?!这里……这里是……?”明霄所有的镇定强韧已被战祸摧残,又骤然发现自己处身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面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少女,难免心慌意乱。
唐怡叹口气,唇上的笑意更加柔和,双手却坚定地扶住他的头颅两侧,固定住他,
“我是医生,要为你检查伤口,别乱动。你在我们的船上,很安全。”笑得温和,说出的话却无比威严,不容置疑。
明霄本能地知道她没有恶意,只是被个明艳少女抚摸碰触还是觉得十分别扭,手心里冒出细汗,身体却绷得笔直,异常僵硬。
“哎,放松,放松,你别这么紧张,不然伤口又要出血了。”唐怡麻利地打开明霄头上的绷带,检查着伤口的愈合情况,满意地笑了,
“……呵呵呵……你身体基础不错,伤口已经完全止血了,状况良好,就是怕有什么不良后遗症。”
听了少女的话,明霄松口气,稍一摆头却又再次感到恶心欲吐,他紧皱着眉,表情痛楚。少女一看,立刻关切地问:“怎么啦?还是觉得恶心吗?”
明霄艰难地点点头,立刻闭上双眼,这才稍微减轻了天旋地转的感觉,他的心里慌得像蹿进了一只兔子,四处蹦跳踩踏。
“你受伤时头部受到撞击,这是脑震荡典型的症状,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就会恢复的,不要担心。”唐怡嘴上安慰着明霄,心里却也没底,想起昨晚小花儿说的颅内血肿,不仅手脚发软,但看到明霄意识清晰,眼神明亮,又稍稍收起忧心。
她放下床帐,走到小桌前,打开雕镂着梅竹图案的碧玉香炉,从袖袋中摸出一枚玉色香片投了进去,转瞬的功夫,渺渺碧烟缓缓升腾,氤氲着极清甜淡静的香氛,
“我叫小怡,是南岳王后裔,住在大华岛上,昨天我们的船路过茅峪岛时发现了你们的战船残骸,就将你和受伤的水勇救上了船,现在我们是在回航大华岛的途中,你是——是那艘战船的管领吗?”唐怡解释着,一边明知故问,慢慢向房门走去。
“我是……是……呃……”明霄躺在帐中,含糊地回答着,鼻端轻嗅着那丝飘渺的香氛,那香清浅至极,几不可闻,但又甜润温静,无端地令人感觉安心平和,明霄不仅努力吸气追寻着那丝丝缕缕的芬芳,眼神渐渐涣散,眼皮慢慢阖拢,再次陷入梦乡,睡着前的那一刻,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人走进了房间,帐帘朦胧,他的眼眸更朦胧,根本无法辨认,只觉得那——那似乎——好像是一个极高挺俊逸的身影,那是——是谁呢?梦神温存地将他搂入怀中,明霄再次沉入梦乡。
“花儿,他脑震荡的症状还挺明显的,精神倒还不错,应该没有更严重的后遗症。”唐怡扭头,看向开门走进来的小花儿。
小花儿默然无语,俊美的脸上带着丝沉郁的神色,挥之不去,身上松松披着件玄青色的单袍,露出颈下一片杏蜜色的肌肤,唐怡心里叹口气,——唉,一个男人长得这么美,简直人神共愤!
小花儿站在房中,望着帐幔悬垂的床榻,似乎不敢靠近,眼睛却舍不得离开那个方向,痴缠着,眷恋着。
唐怡再叹口气,几步走过去,打开帐帘,露出了那个已陷入沉酣的身影,单薄而明秀,小花儿心头一撮,只觉痛不可抑,——阿鸾——阿鸾,激情澎湃时嘴里喊着别人的名字,他毕竟失去了阿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