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江上,天气晴好时,小花儿从舷窗里望出去,看楚天千里清悠,水随天去渺无际,扣舷低啸,不知今夕何夕。
在舱中静养了十来天,小花儿的伤口已经结痂愈合,每天那唐门父女两人都来和他说话解闷儿,说得不过都是些各地风俗,沿途风物,关于故人旧事却是一句都不曾提起,小花儿不急,也不说破,甚至不问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
这日清晨,吃过早饭,唐怡来给他换药,察看了伤口,不禁惊讶,“小花儿,你身体的自愈能力当真很强,今天竟比昨天又好了很多。”唐怡一边替他敷上新药,心里一边腹诽某位大仙儿偏心。
小花儿笑笑,心想这全要感谢那僵蚕毒的健身功效,简直好过万能灵药。
“今天想不想到甲板上去看看,我们快要出海了。”唐怡一边收拾药物绷带,一边不经意地问。
她的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可让小花儿乐翻了,刚要振臂欢呼,猛地想起肩上的伤,幸亏没有头脑发热,不然伤口一旦迸裂今日的出舱计划又要泡汤了。
“——瞧把你乐的,这些天闷在舱房里快疯狂了吧?”唐怡笑眯眯的,她最清楚小男孩儿被关在屋里会如何郁闷。
小花儿看到她脸上那种心知肚明的表情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我也不是觉得闷……就是觉得……”
“——就是觉得非常非常闷!”唐怡噗哧一笑,替他说完后半句话。
“可不是嘛,确实是非常非常闷。”小花儿再不遮掩,呵呵呵地笑,他这些年在坤忘山中自由自在,游荡散漫惯了,从未尝试过在小屋中一躺十来天。
“我们不是陪你下棋,聊天,看书来着嘛?”唐怡摆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
小花儿一听就没好气儿地斜眼睃她:“——下棋?你和你爹一个比一个臭棋篓子,耍赖耍得天花乱坠;聊天?十句倒有八句不着边际,云山雾罩的,完全就是黑道儿上的挈口儿;至于书——”小花儿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小书,封面上三个大字:《天海经》,哗啦啦一翻书页,图画倒比字还多,“——喂,这是本童话书,儿童读物,是给小孩子看的!”
唐怡看着他愤恨的滑稽模样,笑得前仰后合,手指点向他的额头,“——咦?难道你现在不是个小男孩儿吗?”
“不是,我当然不是!”小花儿断然否决。
“你今年十几呀?”唐怡插着手笑问。
“——呃?”小花儿一下子泻了气,张张嘴,想来想去,欲辩不能,忍无可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看得唐怡更是讪笑不已,
“快快招认,十几了?”对付小男孩儿,她可不在话下。
“……十……十二了……不过马上就十三了……”小花儿憋气地说着,眼眸中亮光一闪,想起什么,立刻气定神闲地问:“你别光顾着说我,你如今十几了?”上下打量小姑娘一眼,——北方人怎么说的?一个丫头片子,如假包换!
“嘿嘿……我今年十三,马上就十四了,叫姐姐!”唐怡一点都不含糊,黑葡萄眼睛弯成月牙,随口抖出猛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