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豪雨滂沱,坤忘山下的沿江官道上,十几匹快马冲破风雨,急卷而来,马上众人俱是劲装结束,身披蓑衣,头戴斗笠。
一匹神骏的乌云追,御风飞蹄,跑在最前面,马上少年剑眉星目,面容俊逸,头上斗笠压得很低,狂乱的雨丝仍不断地抽打着他的脸庞,他顾不上擦拭,只一味催马飞奔。
“少将军,少将军——”
听得身后呼喊,马上少年只略迟疑了一下,就又打马向前急奔,后面紧紧相随的众人虽也骑着百里挑一的骏马,却实在无法和乌云追一较脚力,雨急,风狂,路滑,只听扑通一声巨响,一匹白马尖利嘶鸣着失蹄跪倒在地,马上骑手猛地被掀翻,滚落在路旁。
耳目明敏的少年听到身后异响,急回头观望,一看之下,不觉气恼地瞪圆了眼睛,看看下属们人困马乏再难支撑的样子,虽万不情愿,他也只得撤马回奔,
“少将军,雨势太急,又连着跑了快三个时辰,马匹实在是——”虬髯大汉话还没说完,就吓得闭上了嘴。
只见面前的少年将军脸色惨白,眼睛却赤红一片,好像能滴出血来,雨水不断地从他的脸颊上滑落,好似长流的热泪,白得发青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显见他已在强忍悲痛和愤怒。——他们一行十几人已经出来沿江找了五天,却一无所获,不安和绝望像蚕虫一样啃噬着他的心,此人便是南楚东宫侍卫首领许君翔,他的父亲是南楚第一猛将征西将军许信,他本人也因勇猛过人而被多次嘉奖,所以大家都习惯称呼许君翔为少将军,
“你也知道风雨无情,咱们还有马……可……青鸾……殿下……又是何等光景!”说到最后,许君翔已经声嘶力竭,语不成声。
围拢的众人均是心下黯然,他们都觉得太子明霄凶多吉少,很可能已遭遇不测,但面对心急如焚的许君翔,谁都不敢直言。
“前面再有四里,就是东旺镇,那里离剑峡湾很近,也许能有什么消息。”一个精明干练的青年插言道。
许君翔一听脸色稍雯,他点点头,“你们的马都不行了,只能慢行,还是我先过去探听一下情况吧。”说着就要催马离开。
“我跟您一起去。”那个精干的青年跃众而出。
许君翔看了他一眼,依稀记得他叫赵乾,是朝中吏部赵侍郎的远亲。
“你的马行吗?”小许看了一眼他骑着的那匹栗色小马,皱起眉头,颇不以为然。
“将军,你别看它身量小,但吃苦耐劳,脚力强健。”
那栗色小马似是知道被人瞧不起,故意扭头喷气,轻轻嘶鸣,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许君翔先是听得赵乾称他为‘将军’,已然对他心存好感,现在又见这马神态趣怪,更是心里微喜,沉闷的胸臆也松动了一些,
“那好,一起来吧。”
话音未落,那乌云追就像只乌金羽箭般直射进雨幕之中。栗色小马也不甘示弱,一挺胸,一歪脖儿,撒开蹄子直追了出去。留下身后众人纷纷下马,踟蹰地冒雨行进。
南楚本多雨,乌云追神骏,更不惧风雨,只眨眼功夫已见一座大镇遥遥拦在眼前,许君翔毫不迟疑,长驱直入,飞奔进镇,赵乾骑着小栗自然是紧随其后。
靠近剑峡湾的东旺镇一向是蜀楚两地商贸往来交易的重镇,镇上居民更是蜀人,楚人混合杂居,一直都相安无事,如今虽蜀楚交战,但因蜀王卫恒荒淫无稽,横征暴敛,早已失去民心,所以,当楚军过江,攻城略地时,蜀人只是逃散走避,并无人为蜀王征战,这也是楚军节节胜利的一个重要原因,蜀王虽有地利,却无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