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上,人们聚焦的目光从上官砷和我的身上,移向了阿喀汗。
阿喀汗到底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人,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他没有铁连将军那样的忍性。
“她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她会死的!”阿喀汗一字一句地痛斥着,眼中早已是血丝怒涨。
偌大的宴池中,死一般地静。
有芸芸的宴客,却无一丝人性的热度。
阿喀汗的话,上官砷置若未闻。
“喝下去。”他在我的耳边轻喃。
接过他手中的金樽,我优雅地一饮而尽。
喝的时候,有一滴清泪混进了酒水中。
那酒炙烫,喝入腹中,却冷却了我的心。
那酒,醉软了我的身子,却清醒了我的意识。
对他的恨,由淡忘,重又回到了痛绝。
他的眼眸里,塞满了寒焰和凛冽。
如斯的僵弦,我已是习惯。
哼,可笑,满堂的贤士名流,满殿的文臣武将,除了那阿喀汗,竟再无一人敢说一句话。
英武将军静观着这一切,他将怒怨聚集在了心底。他的隐忍又进了一个境界。
可是,连君临天下的皇上,竟也未吐出半个字来。
慧眼如我,虽在今日才与皇上初次相见,却准确无误地看出了他对我暗生的情愫。他是怜香惜玉之人,我受着这侮辱和难堪,他的心绝不会是一片平静的湖平面。
甘为我抱不公的,竟只有阿喀汗!
阿喀汗,与我也不过仅在那日赛场上寥寥交语了几句。
“倒酒!”上官砷沉言吩咐。
宫女们迟疑了一下,战战兢兢地提了玉壶过来。
暖烘烘的玉赔,白泠泠似水!
从上官砷的手中接过金樽,我的心已如死灰。
正要将杯中的酒水喝下腹中的时候,“哐啷”一声,金樽坠地。
酒水溅湿了我的纱裙。
投来暗器打翻我手中酒杯的人,依然是阿喀汗。
“上官砷,你的心太狠了!”阿喀汗的眼中怒焰喷射。
“啪!”
阿喀汗的面容上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他的一半脸颊立时红肿了起来。
客亲王出场了。
“你这个畜生!”他站在严父的立场上教育着他唯一的子嗣。
“父亲!”阿喀汗不敢置信地看着客亲王。眼前的这位伟岸英武的男人还是那个疼爱他、不畏强权的父王吗?以往,他纵是犯了天大的错,他的父亲也只是一笑了之;以往,他的父亲意气风发、挥斥方酋,何曾像今日这样忍气吞声过?
上官砷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轻笑,浅吟了杯中的一点残酒。
“你给我安安分分地坐下!”客亲王痛斥着他心爱的儿子。
阿喀汗移目轻柔地看着我,温应着客亲王的话,“父亲,您的要求,孩儿做不到。”
“混帐!”客亲王再度蓄足力气,扬起了他铁一般的手掌。
那一巴掌停留在了空中,终是没有落下来。
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呵!
自客王妃去世后,儿子便是他唯一的亲人。儿子天资聪颖、文韬武略,一直都是他的骄傲,他也一直以此为荣。却在今天,他因顾虑上官砷的权势,要无理地责打他自己的儿子。
客亲王的手臂自空中落了下来,微显年迈的身躯猛颤着后退了两步。刹那间,他仿佛年老了十岁。
阿喀汗咬着的下唇,隐隐地沁出鲜红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