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无限好,正是出游时。
路边不知名的小花开得一派灿烂,招来了无数蜂蝶,熙熙攘攘无比热闹。在一路明媚的春景中,只有一个苦着脸的人不赏老天爷面子,一路上正眼也没去瞧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边塞风光,只是一边偷眼打量在身后十米处闲庭信步的男人,一边嘀嘀咕咕地跟留在他身边跑前跑后的小厮抱怨着。
“小锅子,都走了快十天了,我根本连他身边都近不了,这样下去怎么办?”
从充满了责难与寒冷的出游第一天开始,总算打听到自己心上人修炼的是一种叫“玄冰寒玉功”的古怪内功,一遇危急情况就会产生强烈的冷气围绕在他四周形成防护网,不死心的九王爷百计施尽仍是撞到一座冰墙上。
别提他原本还想象着一路可以风光旖旎地与佳人并肩同游了,现在他根本是迈进他身周十步的范围就会让那个人警觉的提高气劲,然后被冻得一句话都没说完就已经牙齿打抖了。
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心仪对象居然这般软硬不吃,仅仅很表面地在礼节上给予他“王爷”身份的尊重,私底下却把他的地位看得比小狗还低。
李槿在频频受挫之余也跟他耗上了!也不想想,打从小,他想要哪样东西没得到?他可是母后宝贝的心肝,皇兄撑腰的胞弟。
这李槿一是本来就对那样的容貌倾心爱慕之,二是因为得不到就更为渴求。才不过十天下来,居然已大有情根深种之意,又不敢冒犯他,可又极想一亲芳沼,自苦中左右为难。
“王爷,最好的办法就是——您放弃他吧!”
自家的主子想撞冰山自杀他不反对,可是别拉着他这可怜的奴才一块撞呀!
那位独孤大人也许是因为修炼了那种冷冰冰内功才变成这么冷面冷心的,又也许是他本来就是这么冷面冷心的才如此适合修炼那种内功,反正这么多天下来,他身边寒愈坚冰的防守没有一丝破绽,就连他这个打算用最直接的办法“霸王硬上弓” 帮主子达成愿望的奴才都近不了身去,更别提连花拳绣腿都不会的王爷了。
想说试试硬拼吧,还没等他打出手主子就已经在心痛开了(虽然照他的看法,自己也未必是独孤大人的对手),这几天来看得到吃不着的主子心痒如挠,吃不香睡不好,才十天就已经瘦了一圈儿,看来竟是比他们出游半年都辛苦似的。
小锅子只好搜肠刮肚找话儿来安慰自己的主子。
“美人儿哪里没有(虽然可能找到一个这样美的会比较难一点),想想您在京城,一出门就这么多的美人儿都盼您给她一个笑脸,您又何必单恋这一根草呢?当然是放弃他最好啦!”
自家主子虽说不是才高八斗,可也算是长得玉树临风,加上又是皇上最宠爱的胞弟,在京城的行情一向很吃香,连带着他这奴才也左右逢源,款儿可以摆得足足得,一向只有别人塞礼物递银子求他在王爷面前帮通融一下,哪有象这样处处吃瘪的事儿。
“想都别想!”
李槿一口回绝,毫无回寰余地——他梦寐以求了二十年才一见的绝品美人耶!以他这么高标准的眼光都挑剔不出他的瑕疵(个性上的缺点完全可以因外表的优势忽略不计),这样的人错过了,他会后悔一辈子!
“不然您学我……欲成神功,引刀自宫?”
公公总不会为了这般儿女情长而患得患失、夜不成寐了吧?
小锅子自以为高明的答案换来的是一个“榧子”,那个思春情浓的九王爷早又回头眼巴巴地盯着一抹素雅的身影流口水去了。
又是一日无话,徒增相思。
隔得远远的一车一马好不容易在日暮时分赶入了京口,正欲觅客栈打尖儿的时候,一声热切的呼唤自身后传来。
“独孤贤弟!”
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身着深绿六品官服的圆脸青年在桥头拼命摆手,脸上全是喜不自胜的神色。
李槿当下撇了下嘴,等着看那圆滚滚如肉丸子般的男子撞上冰山——一如他这十天来的经历。
“江兄!”
可是下一秒,独孤钰对那个男人的回应却几乎没把他吓掉了下巴,那个一路来都冷若冰霜的独孤钰居然对他的热情招呼报以淡淡的微笑。
笑耶!虽然只是把嘴角微微向上提了约01厘,可是这种些微的差距就已经让人产生了冰雪消融般的和煦——虽然独孤钰回头因为看到他的口水后又把脸冻结回了冰板。
“这位是?”
拱手为揖的两人寒喧过后,那圆脸的青年把好奇的目光放到了李槿的脸上。
“这倒是要考考江兄了。不知‘笑面神算’对他的身分做何猜测?”
独孤钰但笑不答,显然也不欲为二人多做介绍。
“哦……”
那一脸和善,圆头圆脑的青年摩挲着光洁无须的下巴,微微沉吟。
“想死你,最好想破你的头都想不出来!”
看到独孤钰对他和颜悦色,李槿心里那个气啊,但是又不能摆出王爷的款来拂
然发作,只好在心里诅咒这个让他一看就讨厌肉丸子青年。
“这位公子,年纪虽轻,但气宇间自有一股据傲之色,步履间龙形虎步,想是家中非富则贵,方可形成这般狷狂自信的气质。纵观天下,显富显贵之室莫过于帝王家,前一阵子听得大内传闻当今圣上之亲生胞弟私自出宫,莫非……”那圆脸青年看到李槿脸色大变,机伶地住了口,打哈哈道:“当然,这只是愚兄从传闻中胡乱揣测的,让贤弟见笑了。想来那九王爷天人之姿,岂是我等区区六品小官能有福缘见到的人物?多有得罪了!”
说话间,那被独孤钰称为江兄的青年已经满面含笑地给李槿长揖及地,似表示他适才的冒犯,又恰到好处地给这身分上已是昭然若揭的王爷礼节上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