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翼的父母如今一个在温州打零工,一个在上海当保姆,常年不在一起,久而久之,婚姻也就名存实亡了,如今他俩各自有了新的伴侣,各人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心思早已不放在这个家上了,就连过年,都没人回来一趟。吴翼的好坏,他俩自然谁都不愿意管。
吴爷爷挂下电话,一个人从院子里坐到天明。
就这样,吴翼念书的事耽搁下了,从此待在家里,平日只进进货、看看店、种种菜、喂喂鸡,一年寒暑过去,转眼到了十七。
吴爷爷寻思着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只能等吴翼满了十八岁,让他跟着同乡一起去城里打工去,攒点钱,日后好娶个媳妇,这样自己也就放心了。
吴翼和阿周这边刚回家,不过一会儿王民就来了,没进院子,四下瞥了瞥,才把头探进铺子里,声音有点发怯,朝吴爷爷问道,“你家捡来的那个男的,怎么样了?家里人什么时候来?”
吴爷爷摆了摆手,大声说,“他都忘了,想不起来了,现在也找不见个亲人。”
王民突然舒了口气,说,“人没事儿就好,人没事儿就好。”
阿周重伤初愈,身体发虚,整日头疼,他又在床上歇了三天,第四天才渐渐恢复体力。
吴翼家有三亩地,父母却都在外地打工,整年不着家,吴爷爷年纪大了,又要看店,家里唯有吴翼一个劳动力,年纪却小,还是个拈轻怕重的主,平日也就给店里进进货,因而家里的良田无人肯种,索性包给了邻居,唯有院子里种着几种蔬菜,喂了几只鸡,也算自给自足。
吴翼口中说着要阿周出力抵债,可家里委实没什么他能干得活儿,索性让他替自己和爷爷看店。村里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了,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生意本就不太好,阿周自然应付得来。
青芒村不大,跟吴翼差不多年纪的小年轻要么还在念书,要么已经去城里打工了,唯有吴翼一个还待在家里,所以平时他没什么玩伴,如今身边有了阿周,总算找到些乐子。白天,他大多跟阿周一起看店,一来防止阿周藏私,二来一个人待在屋里玩儿那块儿卡得跟乌龟一样的智能机也着实扫兴。
吴翼瞧阿周每卖出一样东西,就往纸上记上一笔,于是凑过去看了看,问,“你在写什么?”
阿周自然而然地说道,“记账啊。”
吴翼表情凝固了片刻,盯着阿周的眼睛,“还需要记账啊。”
阿周皱了皱眉头,指着自己写下的,说,“你看,有时间,有商品名称和实收价格,这样到了月末才好核对家里剩下的存货和手里收的钱数。而且,这样你也不必时时盯着我了。”
吴翼的小心思被阿周一眼看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吐了吐舌头,“你以前开过店?怎么这么清楚。”
阿周一愣,他沉默了片刻,说,“我也不知道,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