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惠一直有贫血的毛病,尤其是这两年思虑重,压力大,状况便一直没有好转。林时雨没说话,把她手里的勺子拿过来,说,“我来泡,你去休息。”
林惠也不和他争这个,转身回了房。林时雨泡好自己和妹妹的两杯牛奶,又拿过一旁林惠的杯子,多泡了一杯牛奶。
他端着两杯热腾腾的牛奶进房时,林惠还在温声细语地教林晚月念字,林晚月有时候跟着她含糊念个词出来,有时候就嗯嗯两声,挺敷衍的。
林时雨走过去把两杯牛奶放在桌上,林惠看到自己的杯子,“这是我的吗?”
“嗯。”
“我还喝什么牛奶呀,浪费。”
“补充营养。”林时雨听她说这种话就有点烦,拧眉扔下这句,然后对林晚月说:“林晚月,早点睡觉。”
林晚月点头,“好!”
林时雨在自己房里写了会儿作业,听到对面卧室一阵轻微的响动,的说话声渐渐低去,接着“哒”的一声轻响,灯关掉的声音。
林时雨放下笔,关掉桌上的台灯,掀开被子窝进床里。
他的心情又不好了。胸口一团无名闷火四处滚,找不到出口。像平常一样情绪容易起伏,因为一些小事就生气,生起气来什么都顾不上。
妈妈和那个男人离婚之前,林时雨曾经和他爆发过一场史无前例的冲突。那时所有人的矛盾堆积到顶点,过去的每一次打骂,侮辱,酗酒,恐吓,威胁,早已将林时雨扭曲成一把极具攻击性的刀刃,在一次次矛盾爆发的催化下最终汇聚成最为严重的喷发点。那天林晚月不在家,林时雨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花瓶,茶几,电视,餐桌,椅子,装着碗盘的收纳柜,所有一切砰然摔碎洒满地板,林时雨被气疯的男人一脚踹到墙上几乎站不起来,下一刻又在林惠绝望的哭声中不要命地扑过去掐着男人的脖子滚进满地碎片。
最后还是姨妈和姨父冲进来把疯狗般撕扯的一大一小两人扯开,地上已经满是斑驳血迹,既有林时雨的,也有那个男人的。狼藉中没有一个人体面,林时雨已经不太记得当时自己是否感到疼痛,愤恨烧得他血液沸腾大脑充血,所有知觉都离他远去。
只记得妈妈几乎崩溃地跌过来抱住他,哭着说你不要这样,不要弄得这样满身都是伤。
可谁不是呢。他们早就里里外外伤痕累累,身上的伤疤可以愈合,被刀划过的心却再也不能合上。男人把不能磨灭的阴影种进他的、妈妈的、妹妹的心里,他会一辈子恨这个男人,也永远活在有他存在的黑暗中。
林时雨把脑袋埋进被子,习惯性地卷着被子缩进床角,额头轻轻贴在冰凉的墙壁,闭上眼睛。
在妹妹出生以后,一切都变了。如果说从前他所谓的爸爸只是酗酒蛮横到令人讨厌,林晚月来到这个世界上后,所有人的生活就一头冲进了无尽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