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说不出是为什么, 班西身边这位由华国管理中心派来的情人他们仔细调查过许多遍,诚然坐三望四的年岁意味着这是他们计划里强大的阻碍, 却也不应该让她谨慎至此。
一种下意识的、油然而生的谨慎她身体与理性的“剑”在她自己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在生效, 归束住她的言行得体。女巫的第六感往往比很多动物都要敏锐,在与时律对视的瞬间感知到这是绝不能失礼慢待的存在。
“请用茶。”时律把托盘里的茶杯放下, 一杯放在班西面前,一杯放在她面前,杯子里浅绿色的茶水中翻涌着细碎茶渣,落在杯底错落成她理应警惕的形状。
但没有人注意。
班西是个男巫, 注意到了他也解读不出茶叶渣的预兆,而罗斯巴特夫人心烦意乱, 想着该如何对班西开口又想不出该如何开口,哪怕她在来的路上十几个小时的旅程中已经想好了每一个词每一个字,此时话在喉间却发不出半个音。
好像有什么捂住了她的嘴巴,又清空了她的脑袋。
她就只能看着时律顺理成章地往班西身边一坐,手搭在班西肩膀上近得一侧脸就能亲上时律也真的这么干了,低头和班西讲话时在班西颈侧若有若无地蹭了一下,班西或许都没觉得这是个亲吻,笑了两声把时律往边上推了推。
“还有客人呢。”班西小声警告他,时律不情不愿地发出点猫儿似的咕哝声,骗来班西安抚地揉揉毛,才坐直了身子架出一副严肃正经什么都没做的样子。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罗斯巴特夫人心神不宁地匆匆饮下杯子里的茶水,根本无心去留心杯子底的茶叶渣是否有奥妙。她竭力维持平静,死死咬住牙根绷紧身体,却没办法阻止眼前反复晃悠着方才看到的,班西颈后泛红的咬痕班西自己肯定不知道这个痕迹的存在,不然不会不做半点遮掩。
她本不应如此在意,说到底一个咬痕不过是班西和情人之间的小情趣,她没兴趣探究年轻人的小秘密,也根本无所谓班西跟情人私底下玩得多开。
罗斯巴特家没人会在意这种事情,他们只需要班西和他们选出来的姑娘们有个继承人,又不是要班西缔结神圣不可背叛的伴侣契约。
可班西后颈的那个咬痕给她的感觉又远远不止于情人之间的小情趣,某种充满攻击性的气息不断冲击着她的感知,如同野兽标记下自己的所有物,无声威胁着所有心怀不轨的觊觎者,危险得让她如芒在背。
班西微笑着给她的茶杯添茶,温声劝慰她放松些,又说时律只是脸上看着刻薄了些。
那笑容她熟悉极了,曾经另一个她认识的“班西”也是这么微笑,弧度完美如同量角器精准测量过,找不到半点瑕疵。
但那笑容她又突然觉得陌生得仿佛之前从未见过,有什么他们谁也没有预料到的变化出现在班西身上,某种让她警惕而又不寒而栗的预感在她的神经上敲响警钟。
她想不出会是什么,只知晓这感觉似曾相识,似乎在十几年前,她在葬礼上第一次为年少的班西穿上白裙子,少年人懵懂又仿佛什么都明白般安静看着她时,她看着那双那时候班西还没有失去的眼睛,也有这般感觉袭上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