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吴窥江盯着高几上的玻璃花瓶,插了只蓬蓬的蓝绣球,水里有鱼吐般的气泡。他细看,琢磨这花前已在,月下独缺。
冯医生在写字板上记录下他的一举一动:“日夜颠倒的习惯还是没有改?你辛苦了。”
例行询问,吴窥江回:“没有。又不用我陪,除了送饭,我也做不了什么。”
闲谈中,问题转移向百威明的生活起居。
“我还是劝你装些摄像,针孔摄像,这样会更有利。”
同样的话题,吴窥江坚持:“不行。他太敏感了,一定会知道。而且我不会监视他,他是正常人,他很正常,你不也是说,他不符合任何精神疾病吗。”
冯医生严谨地说:“至今还有许多医生未能发现的病症,尤其是我们心理学。”
接下来,吴窥江都没再反驳什么。隔行如隔山,有时候,他也深度怀疑自己。一问一答,流畅如排练得当。
“……这么来说,你认为他留下顾客的东西不算什么……我们可以把这种行为理解为对外界的渴望……吴先生?”
没等到回答,冯医生抬起头,发现吴窥江拧着眉头,目光第二次落在蓝绣球上,是不是有别有含义,有待持续观察。
冯医生记下来,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那么你认为,他到时候了吗?”
吴窥江霍然起身,一拢西装,慢条斯理地挨个扣上,低头看着手指,想起系领结的时候,一截纤长白颈,不知他今晚能否扣好。一颗见惯商场厮杀如战场的心,全盛了儿女情长。
他冷言冷语:“你问的关于我的话题越来越多了,用来试探我的也越来越多了。”
冯医生震惊:“你怎么会这么说。”
“他走得走不出去,我不管。你可以告诉我妈,我管得了我自己。”
那是谈判语气,能不动声色,看千万生意如水流落花,黄金帝国朝夕覆灭。
吴窥江双手插进裤兜,如一尊石雕,撼不动,也云淡风轻,“是她让你这么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