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一看,被浴室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睡相不好杂乱的刘海,乌青的黑眼圈,苍白干裂的嘴唇,这满面憔悴地模样,活像宿醉一晚的失意青年。
自从录音笔落到了他手里,就像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了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吃不好睡不下,一想到今天还要同沈屿观见面,宋卿就更加没睡意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著,最后天色泛鱼肚白,他吃了两片褪黑素,终于浅浅睡过去。
他收拾完,吃完早饭,到墓园时已经十点多了。
晴空万里一望无际,几朵零星白云点缀在天边,阳光打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适合野外踏青的好天气。
岐山墓园的大招牌落在山脚下,还没到地方,远远地就能看见,他抱著祭品做完登记,好不容易空出了一只手,还被墓地管理员塞了一枝白菊,管理员笑得亲切,宋卿不好拒绝,抓著白菊上了山。
岐山偏远,人烟稀少,刚过了清明节,来上坟的人寥寥可数。
宋卿沿著山侧的小道一路直上,路边野花开得正旺,他弯身折了一两枝,跟白菊放在一起。
沅沅会喜欢的吧,宋卿嗅著花香心想,可想完他又嘲笑起自己,那么小,怕是活著的时候都闻不到吧。
孩子是八个月的时候没的,引产出来的时候,五官挤在一起,小胳膊小腿的已经有了人样,宋卿神智不清地见了最后一面,昏死过去。
后来是老爷子给这未见过天的孩子火化,所有程序没人敢通知宋卿。
等宋卿清醒过来,孩子已经埋进了这小小的一片天地里。
墓碑光秃秃的,中间刻了宋沅三个大字,两侧是他和沈屿观的名字,墓碑四周干净,连片落叶都没有。
孩子名沅,是老爷子在宋卿刚怀孕那会就取好的,老爷子觉得沈家对不起宋卿,也没资格在孩子墓碑上刻沈沅,就随了宋卿的姓。
“沅沅,爸爸昨晚梦到你了。”宋卿放下手里的花,还有带来的祭品,他温柔地抚摸著墓碑,冰冷的触感直达心底。
觉睡得浅,梦反而更真,小小的孩子像个糯糯团子,紧紧牵著他的手。
“你牵著我,让我带你去幼儿园。”
“我说,你太小啦!还得再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