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分钟，陈守已经变得苍老和虚弱了许多。他的脸上已经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眼神也有些散乱。

罗兰坐直身子，重复了一遍先前已经说过的话。

“说吧，底片在哪儿？”

新京城的天空，弥漫着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干燥。街头，看不到任何与旧时代类似的绿化带，也没有沿着街道两边整齐排列的行道树。偶尔有几株胡杨之类的耐旱植物矗立在城市角落，也大多早已枯萎，或者只剩下光秃发黄的枝干。放眼望去，笼罩着整个城市的基本色调，不是如同漫天风沙般的暗黄，就是被无数钢筋混凝土建筑覆盖产生的灰。

政治监察委员会主任的办公室，被悬挂在窗前的帘布，遮映出一片朦胧的淡光。没有那么刺眼，甚至能够感受到一股无比惬意的清凉。但是在这种环境里久站长坐，却隐隐会感觉到越来越冰冷的寒意。

身穿黑色中将制服的林志坐在办公桌后面，聚精会神看着摆在手边的几张底片。桌子对面，罗兰坐得笔挺，脸上丝毫看不到任何表情。

“很不错。这些东西非常重要。”

几分钟后，林志拢了拢散开的底片，抬起头，满意地笑道：“陈守那个老家伙终于肯招了年轻人，你比我想象中更有办法。看来，把这个案件交给你去处理，是对的。”

不等罗兰回答，他又继续道：“不过，在这个案子的后续处理上，你似乎有些擅权我指的是陈守家人的安排。”

“我正准备向您报告。”

罗兰认真地说：“根据我的调查，他的家人并没有牵涉其中，甚至根本就不清楚陈守仪本人的所作所为。他的子女均为经验丰富的高级技工或者工程师。妻子也是拥有四级资格证明的专业医生。他们对党和国家还有用，如果作为同案犯一起处死，实在太过浪费。借助本案对他们敲打敲打，在七十三劳改农场接受一段劳动改造，两至三年刑满释放，他们才会更加坚定对伟大领袖的忠诚信念。创造出更多的社会财富。”

林志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冷厉的目光从罗兰身上慢慢扫过，说：“这是你自己的意见？”

罗兰点了点头：“伟大领袖教导我们，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从走资派与帝国主义份子当中分离出可以争取的对象。拉拢大多数，打击一小撮对国家社会主义抱有强烈敌对态度的反革命份子。强大自身。共同对外，这才是世界运行的最基本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