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底起暗红色花纹的吉服散开在猩猩红的毡毯上,毡毯上边织出的暗金色团花鲜妍娇艳,暗绿色的叶子衬着嫩黄掺金丝的花瓣,含蓄而生动。柳明珠静静的站在玲珑郡主面前,一双拔得细细的眉毛皱了起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玲珑郡主身着银紫色的衣裳,站在柳明珠面前,那颜色显得有几分轻淡,她撇着嘴儿只是笑,眼中有着不屑的目光:“没想到你还管起本郡主的事情来了,柳明珠,原先以为你是个知趣的,没想到你与那个柳明艳一样讨厌。”
柳明珠被玲珑郡主这话说得脸色一白,站在那里身子微微有些发抖,正准备开口说话,旁边的卢懋晟已经有些愤愤不平:“玲珑表妹,明珠也是你的表妹,何必这般趾高气扬?这边本来便是男子坐的地方,你可瞧见有什么女子坐在这里?还是快快去那边坐着罢。”
卢懋晟与柳明珠的亲戚关系,要比与玲珑郡主亲近,他又是个心软的,最见不得美貌女子被人欺负,更何况被玲珑郡主欺负的是他的亲表妹柳明珠。今日他应邀过来参加及笄宴,本是想可以顺便来看看明媚,没想着明媚没见着,倒是见到了最不愿意见到的乔景铉,正在一肚子不高兴,玲珑郡主偏偏要来找事,不由得他将那肚子不高兴转移了目标。
“景铉哥哥……”玲珑郡主拉长了声音,撒娇似的望向了乔景铉,希望他能开口帮自己说一句话,孰料乔景铉冷冰冰道:“柳九小姐和卢公子说得没错,你该是要坐到那边去的。”
柳明珠听到这句话心头高兴,朝乔景铉脉脉含情的瞥过去一眼,可只望见他一脸的漠然,玲珑郡主听了扁了扁嘴,可乔景铉没有搭理她,只是将手背在身后,与柳明卿黎玉立继续说话,正眼儿也不望她一下。
玲珑郡主跺了跺脚,望着柳明珠恨恨道:“你以为我稀罕来参加你的及笄宴?不过是看着景铉哥哥过来,我这才跟着来的,我……”说到这里忽然语塞,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想来想去只能折身坐回小姐堆里去,四处打量一番,见大家都在笑嘻嘻的瞧着自己,知道她们都在看热闹,心中气恼不堪。
仔细瞧了瞧,只有一位穿淡紫色衣裳的小姐孤零零的坐在一张桌子后边,旁边没有人与她坐到一处。这小姐瞧着十分眼生,自己以前仿佛没有见到过,她坐在那里,头微微低垂,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玲珑郡主心中满意,与她坐到一处,总不会有多话可说,于是大步走了过去,在刘玉芝身边坐了下来。
英王妃在一旁瞧着明珠郡主吃瘪,心中很是高兴,她很不喜欢玲珑郡主,可碍着万阳公主的脸面,她也不能拒绝玲珑郡主追着乔景铉到处跑——说实在话英王妃觉得这样也无所谓,丢脸的只是玲珑郡主,旁人只会说乔景铉魅力大罢了。
“吉时已到,柳九小姐请到这边来。”瞧了瞧屋角的沙漏,离吉时也不远了,英王妃招呼柳明珠过来跪坐在屋子中央的毡毯。
艳红的毡毯上就如开出一朵花来一般,柳明珠坐在上边,肌肤如玉,黑色的头发就如丝绸般披拂了下来,柔顺而光滑。英王妃站在她身后,拿起侍女手中托盘里的玳瑁梳,轻轻的替柳明珠梳着头发,一边口中唱着赞词,无外乎就是祝愿这位柳明珠小姐及笄以后会越来越美,品德也如兰桂芬芳,出阁以后孝敬公婆相夫教子,能让夫家兴旺发达。
柳明珠静静的坐在那里,感受着英王妃的手指轻柔的在自己鬓边抚摸而过,心中很是快活,以后若是英王妃能成为自己的婆婆该多好,自己一定会好好孝敬她的。想到妙处,一双眼睛弯弯,甜美的笑容荡漾在唇边。
“啊……”英王妃的赞词还没有念完,正在挑选托盘里的簪子,看看将哪一支先簪到柳明珠的头发上,忽然传来一声大叫,然后就听清脆的掌掴之声:“你这没长眼睛的奴婢,竟然敢讲酒水洒在我的衣裳上边!”
屋子里的众人都有几分惊奇,转眼望向了那高声大叫之处,就见玲珑郡主脸色通红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衣袖的一片,紧紧的粘在她的胳膊上边,有一边头发也沾了些酒水,黑亮亮的垂在肩头,就如一根根小棍子一般。
她的面前跪着一个丫鬟,正战战兢兢的弯着身子磕头:“郡主,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是踩到了你的衣裳,脚葳了一下。”
玲珑郡主身边站着柳,她的脸上也是尴尬不已,原来与柳明珠商量妥当,要在及笄宴上让那柳明媚出丑,没想到那柳明媚真是鬼精鬼灵,竟然不来参加,却派了那个刘玉芝过来送及笄礼。
刘玉芝是柳更加痛恨的人,她咬牙切齿的望着娴静的刘玉芝,心中暗道,柳明媚没有来,让你当众出丑也是好的。若你一身湿透,曲线凸现,被那一屋子公子哥儿瞧了个仔细,看黎玉立还会不会想娶一个在京城贵族圈里丢脸的女人!
就算他忠于婚约,娶了刘玉芝,成亲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很好过呢,柳想到此处,脸上的笑容格外的深了,望着坐在那里的刘玉芝,打定了主意,自己决不能手软,一定要趁着那一瞬间,将她的外衫给扯下来!
及笄仪式开始,柳发现事情的走向跟安排有
些不一样,刘玉芝旁边坐了玲珑郡主,她最佳的位置已经被占了,只能选了旁边一张桌子坐了下来。一边听着英王妃念赞词,一边眼睛盯住那手里拿着大酒壶的丫鬟,看她什么时候过来。
柳明珠那丫鬟是院子里一个粗使丫鬟,素日里进内院的机会都少,现儿既能进去瞧瞧那些京城的贵家小姐们,还能得柳明珠赏的一块碎银子,心中高兴,一口应承了下来,扛着酒壶便雄赳赳的等在那里,就等着找合适的机会下手。
那丫鬟见众人的眼睛都在盯着英王妃给柳明珠盘头发,心中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绝好十几,举起那酒壶端在肩膀上头,直奔了刘玉芝与玲珑郡主那一桌子过去了。
走到两人面前,那丫鬟踌躇了下,两人的衣裳颜色有些相像,一个是银紫,一个是淡紫,正在想着该往谁头上浇酒水,忽然玲珑郡主的身子往后边一靠,那丫鬟心中本来就有些发虚,这下子被唬得全身一抖,手跟着抖了下,那酒壶便倾斜了下来,酒壶盖子跳了跳,从酒壶上头掉了下来,滚了两下,骨碌碌的溜到了前边,而那壶里的酒水便如飞流直下的清泉般,朝玲珑郡主的肩膀奔了去。
玲珑郡主本来是一肚子气瞧着柳明珠梳妆,忽然兜头兜脑的来了一壶酒,直接泼在了她的头上,吓得跳了起来,抓住那丫鬟劈脸便打了她一个耳光。柳见着酒水倒在了玲珑郡主身上,身子僵住站在那里,暗自叫苦不迭,九妹妹这个丫鬟为何这般愚笨!从头上戴着的首饰难道便看不出谁是郡主,谁是普通人家的小姐?
刘玉芝也吃惊的站了起来,退开了一步,望着玲珑郡主与那个丫鬟,她心中隐约有一种预感,或者这丫鬟本来就是要来浇她一身的,只是不知道怎么浇到了玲珑郡主身上去了。
屋子里头立刻乱了一片,英王妃手中拿着的簪子都不好插了下去,及笄礼乃是大陈女子的成人礼,是很重要的一个日子,没想到现在这仪式还没完结,却被这样一件事情搅了局。柳明珠本是面带微笑的跪坐那里,此时也蓦然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盯了过去,一口恶气呛在喉咙处实在发泄不出来。
自己怎么便选了个这样的蠢货!柳明珠的手并排放在膝盖上,抓住膝盖突兀的骨头,心中深深的懊悔,本以为这丫鬟力气大,能够轻轻松松扛一个酒壶不费力气,而且这丫鬟头脑简单,自己要她做什么就会去做什么,这样才将她挑了出来的,可是没想到这丫鬟竟然蠢笨到了这种地步!
自己不过是没有交代什么时候倒酒,她便自作主张的选了这个时候,怎么样也得让仪式礼成以后才能动手罢?这样做简直是在拆自己的台,那三支簪子还没有簪到头发里边去呢!
及笄仪式里最重要的部分便是盘发,簪发,及笄的小姐要从各色贺礼里挑选三支簪子放在托盘里,这三支簪子便意味着长辈亲友对她的祝福,也象征了彼此的亲密关系。柳明珠选了柳老夫人、安平公主与英王妃送的三支簪子,便是想让大家瞧瞧她的身份高贵,没想到这簪子还没有到头上去,这边已经吵闹了起来。
及笄仪式没完便出了事儿,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屋子里边的人都将眼睛望着跪在那里的丫鬟,心里好奇如何会蹿出这样一个笨丫头来,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将玲珑郡主浇了个透心凉。
“柳明珠,你这丫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对本郡主下手。”玲珑郡主怒气冲冲的望向了柳明珠:“即便是打死也不为过。”
那跪在地上的丫鬟听了这话,唬得全身都颤抖了起来,磕头如蒜道:“郡主娘娘,饶过奴婢罢,是我们家姑娘吩咐我这么做的,要不是借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将酒水倒到郡主娘娘衣裳上边。”
这丫鬟只顾着为自己开脱,却忘记说了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柳明珠的目标并不是玲珑郡主,是坐在旁边的刘玉芝,可她本来就生得笨嘴笨舌,又十分之紧张,结果说起话来语无伦次的,把中间那个关键环节给省略了。
“你这个找死的奴婢!”柳明珠听了这话暴跳了起来,完全不顾英王妃还站在自己身后:“我何时吩咐你去将酒水洒在郡主身上?真真是胡言乱语,实在可恨!香玉香桃,快些将她拖出去!”
众人又将眼睛转向了柳明珠,瞧着她一脸怒容,眼睛里边似乎能冒出火来,心中暗道这事儿肯定跟她脱不了干系,否则一个小小的丫鬟,如何敢去对玲珑郡主动手?想着方才玲珑郡主进来的时候,两人站在乔景铉那边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愉快,看来是柳明珠有意报复玲珑郡主了。
“慢着,怎么能就这样将人带出去?”玲珑郡主的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柳明珠,就算不是你指使的,她泼了本郡主一声,没个交代就想将这事儿抹了去?来人,将这个找死的奴婢给我抓了起来,带去后院打一百板子,能活着算她命大,我也不追究了。”
竟然在自己的掌珠院指手画脚,着实可恶!柳明珠僵硬的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玲珑郡主说得对,总要处置了这个丫头才是,否则也不好交代。想到此处,柳明珠咬了咬牙:“就依郡主吩咐,带下去,一百板子。”
“姑娘,姑娘!”
那丫鬟惊慌失措的喊了起来:“分明是你拿了银子要我这般做的……”
“快将她带下去,满嘴胡言乱语的,莫非是疯了不成?”柳明珠沉着脸望向自己的贴身丫鬟和妈妈,几个人脸上都有些于心不忍的神色,一百板子打下去,这人还能活命?即便侥幸逃脱,这两条腿也算是废了。
“还不快些动手?”柳明珠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神色来,那娇美的人儿此时已经化身为无盐女,面部扭曲,眉毛眼睛挤到一处,瞧着很是碜人。
乔妈妈与几个丫鬟互相看了一眼,慢吞吞的走到那丫鬟面前,弯腰捉住了那丫鬟的胳膊,那丫鬟便杀猪般叫喊了起来:“姑娘,你可不能这样过河拆桥啊!分明是你让我去这般做的,现儿全赖到我身上,还要一百板子打死我,你也不想想,今日可是你的及笄礼,见了血可不是好事情!”
轮到要活命的时候,这丫鬟忽然也聪明了起来,捞了根救命稻草一般:“一百板子会打死人的,姑娘!你便不怕这是大凶之兆?”
柳明珠犹豫了一下,心中也有几分忐忑,说实在话,今日是她的好日子,她自然不想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可玲珑郡主那边却又不好交代,站在那里,她的额头上渐渐的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只觉得亵衣贴着背,汗津津的一片。
“不过是一个丫鬟失手洒了些酒,何必弄成这副模样?”英王妃在一旁看足了好戏,这才慢慢开口:“今儿可是柳府九小姐的好日子,怎么能弄出这血光之灾出来?我来说一句,打三十板子便好了,不必要下手那般重。”
瞧着玲珑郡主一开口便是要打一百板子,瞧着便是一个凶悍的,这柳府九小姐也不是个吃素的,比玲珑郡主好不到哪里去,英王妃心这两位贵女下了判断,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自己的炫儿。
得了英王妃这句话,那丫鬟总算是得了块护身的牌子,感激的朝英王妃磕了一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跟着乔妈妈走了出去。玲珑郡主见英王妃开口,自然也不好反驳,只能恨恨的看了柳明珠一眼,拂袖而去。
刘明珠的及笄仪式继续了下去,可被刚才这一闹,气氛完全变了,柳明珠坐在那里,只觉得毡毯上边扎着钢针一般,怎么样也坐不安稳,英王妃念赞词的口气忽然也变了些,没有先前那边温和,带着些勉强应付的意思。
好不容易捱着这仪式成了,柳明珠带着宾客去外边游园,等着主院那边来人传饭,她的吉服已经换了下来,身上穿了一件鹅黄色的春衫,颜色很衬她的肌肤,瞧上去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盈盈流转。
“景铉哥哥。”柳明珠走到了乔景铉身边,娇滴滴的喊了一声:“景铉哥哥,我带你去游园,最近我们府中那个湖里边放养了不少锦鲤,五光十色的,很是好看。”
柳明艳陪在英王妃身边,依旧是那般端庄娴淑的走着,微微低头,眼睛瞟向不远处的柳明艳与乔景铉,心中气恼得几乎要抓狂,可是一想着柳大夫人交代她的话,她又不得不装出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来,带着英王妃往前边走,一边与她说着各种闲话。
“要想能跨进英王府的大门,那你必须先要讨好了英王妃。”柳大夫人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语重心长的交代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父母许可,即便那乔世子再喜欢谁也没办法娶进门,因此你怎么着也该让英王妃认可了你。明日是你九妹妹的及笄之日,你可千万不能粘着那乔世子不放,免得让英王妃觉得你轻浮,最好能陪在英王妃旁边说话,让她见着你的体贴贤惠。”
“可是……我不甘心!”柳明艳的一双脚胡乱的踢着面前的小杌子,心中酸溜溜的一片:“为何将那机会让给柳明珠?景铉哥哥是我的,她凭什么来跟我抢?我不甘心!”
“再不甘心,你明日也只能忍着!”柳大夫人的眉头皱到了一块:“你莫非不想要嫁那乔世子了?就是要让你九妹妹黏着乔世子才好,这样一来,英王妃便看她不上眼了,你又少了一个对手。”
“当真?”柳明艳半信半疑的望向柳大夫人:“母亲,你不会骗我罢?”
柳大夫人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拧了柳明艳的耳朵一下:“艳儿,母亲为何要骗你?你且去试试看便知道了。”
姜是老的辣,现儿才知道母亲说的话真是金玉良言,柳明艳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笑容,英王妃望向柳明珠的眼睛里有一丝不快,这是任凭谁都能看得出来的,柳明珠,你还妄想与我抢乔世子吗?你已经失去了机会。
“你带旁人去看锦鲤罢。”乔景铉站定了身子,看了看身边的柳明卿:“明卿,我忽然想着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你跟我走。”
柳明卿点了点头:“我陪你。”
乔景铉想要做什么事情,他心知肚明,还不是想去找十妹妹?
两人转身便往后边走,柳明珠看得气闷,使劲的跺了跺脚:“景铉哥哥,有什么事儿非得今日去办?难道就不能推后一日?”
英王妃从后边缓缓走了过来,笑着对柳明珠道:“柳小姐,我们家炫儿最近一直在查访鞑靼人的下落,事情比较多,请你多
多包涵些。虽然说柳小姐及笄确实是个重要的日子,可这为国效力却更重要些,柳小姐,你说是不是?孰轻孰重,作为堂堂七尺男儿,自然要分得清楚。”
“王妃说得极是。”柳明艳唇边一抹浅浅的笑容:“好男儿当以国事为先。如何能只牵挂着这等琐碎小事?”
柳明珠恨恨的横了柳明艳一眼,本来想说几句挖苦的话儿,可见着英王妃站在旁边,不敢说多话,只是满脸不高兴的走开了去。英王妃瞧着她那神情态度,摇了摇头:“八小姐,你这个妹妹定然是个得宠的,都被娇纵得过了些。”
柳明艳心中高兴,可口里却不敢露出半句批评的话尾儿来,英王妃是长辈,她有资格这般说柳明珠,可自己只是柳明珠的堂姐,再说了,若是趁机说柳明珠的坏话,指不定英王妃对自己印象会差了些。于是她继续浅浅一笑:“王妃,我这位九妹妹身份比我们要高贵些,自然会有些不同。她素日里还算好,今日可能是因着及笄礼实在重要,所以有些紧张。”
这话虽然没有跟着英王妃说柳明珠的不是,可也委婉的透出了些赞成的意思来,但后边这句话却又以姐姐的身份来替妹妹遮掩着,仿佛显示出姐妹情深来。英王妃听了这回答,心中很是满意,这位柳小姐实在是个不错的。
乔景铉没顾得上等着看英王妃这边的眉眼官司,与柳明卿大步往沉香阁那边走了去,还没到沉香阁院子门口,就听到清清脆脆的欢笑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五公子,乔世子,我们家姑娘不在。”
乔景铉抬头一看,一个小丫头子正坐在树上,旁边的树枝上挂着一个花篮,她手中拿着满把的花朵,如白雪般捧了一手。
“那你们家姑娘去了哪里?”柳明卿挑了挑眉:“今日是九小姐及笄宴,她难道都不出席?也有些太不给面子了罢?”
墨玉的双腿晃荡了两下,树枝摇曳,白色的花朵簌簌的掉了下来,她低下头往树下招呼了一句:“玉笛姐姐,五公子问咱们姑娘去哪里了呢。”
沉香阁的院子门被打开了,玉笛笑嘻嘻的站在门边行了一礼:“五公子,乔世子,我们家姑娘被镇国将军府的郭小姐拉了出去,现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听着郭小姐的口气,似乎是要找谁去算账来着。”回头望了望院子里边,轻轻的添了一句:“仿佛是说给替刘小姐去出头呢。”
柳明卿皱了皱眉头:“当真?”
玉笛抿着嘴点了点头:“真真儿的事!去了有好一阵子了,我们家姑娘带了玉梨跟着去的,郭小姐带着两个丫鬟呢,不打紧的。”
“咱们快些去找找。”乔景铉虽然不知道究竟刘玉芝出了什么事,但瞧着柳明卿脸色凝重,心中也有些发慌:“我那表妹便是喜欢惹是生非,再怎么着也不该拉上媚儿,她会武功能自保,可媚儿却不一样。”
柳明卿没有说话,只是步子迈得很大,飞快的往外边走了去,乔景铉紧紧跟了上去:“到底怎么一回事儿?”
柳明卿简单的将刘玉芝在左府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乔景铉听了也来火:“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小九做得好,是该好好收拾他们才是!咱们快些走,看看她们究竟去了哪里。”
在京城转了一大圈,总算在那酒楼前边见着了郭庆云的坐骑,乔景铉与柳明卿心中大喜,拨开人群走进去,却见着了郭庆云发威,将左二公子的命根子给切了。
“小九,你也太彪悍了些。”从那酒楼里走了出来,乔景铉望着郭庆云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旁人会怎么议论你呢。”
“不随便他们怎么说?我还是我,一样的活得好好的,跟我有半点关系不成?”郭庆云毫不在意朝乔景铉一笑:“表兄,只要你莫怪我将柳十拐出来管闲事便成。”
果然,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过不了多久京城里闲聊的时候都少不了一条消息,那詹事府的左少詹事,家教不力,养出了一个不成器的儿子,竟然大白天在酒楼调戏镇国将军府的九小姐。那九小姐也性格泼辣,当即就挥刀把那左公子的命根子给切了!
“竟然有这样的事儿!”闲话儿传进高门大户里边,听者无不惊愕万分。
这消息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大家在对那左公子表示愤慨的同时,对于镇国将军府家的九小姐更是表示出了深深的畏惧。尤其在京城贵妇圈里边,一提到郭家九小姐,所有的贵夫人都不约而同噤声——谁敢娶回家做儿媳妇?这般胆大妄为,无法无天,自己能管得住她?说不定一个不高兴,连这个做婆婆的都敢打呢!
过了没几日万阳公主府上开梨花宴,京城中有名望的人家都接到了帖子,镇国将军府自然也不会被遗漏,万阳公主一早就派人将那请帖送到了郭大夫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