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青石小径曲曲折折的一直绕到前边去,越是接近主院,那积雪越是不见,路上走着些丫鬟婆子,见了黎玉立往主院走过来,都不由得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容,又匆匆擦肩走过去。
黎玉立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他鲜少来主院这边,一般都呆在书房里,见得最多的人是小厮松青,很少瞧见这么多女子。
方才有管事婆子捎信说要他去主院大堂,他心中有几分忐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到年关了,柳家要回京城了,整个园子里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这让黎玉立觉得有几分不安。
柳府回京,自己能不能跟着乘船一道去?虽然上回中秋的时候柳老爷这般提起过,可究竟只是当时兴起说过的话,现在还记不记得?
想着寡母在家中艰苦度日,靠着绣些花样子来支持他念书,黎玉立心中便是一酸,她的眼睛这两年愈发的不好了,每日绣出来的东西也少了,不知道还能绣多久——怎么样自己也必须考取功名,将母亲接了去享福。
她本来也是娇滴滴的小姐,嫁到黎家以后却跟着遭罪,世态炎凉,世人多是踩高捧低,外祖家那边早就不相来往,任凭母亲带着他吃苦也不见一点接济。黎玉立摸了摸衣袖里那硬邦邦的金钗,心中有几分暖意,这才见了两面的刘大小姐却是心善,竟然还送了一支金钗给他做盘缠,可见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
走进大堂,看门的嫂子见着黎玉立,咧嘴笑道:“黎公子来了,快些进去,你母亲来了有一阵子了。”
黎玉立一呆,母亲来了?赶紧飞着一双脚往里边奔了进去,踩起的泥水雪水溅到了蓝色棉布袍子的下端,点点的黑色印记。
看门的嫂子瞧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穷酸书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出头的日子。”
大堂里此刻温暖如春,暖炉里银霜炭烧得毕毕剥剥作响,柳四夫人端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和气的笑,正在与黎玉立的寡母说话。
黎家寡母穿着一身朴素的棉袄棉裙儿,黑鸦鸦的头发里只带着一支老旧的银簪子,但那份气度儿却不显寒酸,一只手恰到好处的捏着一房粗布帕子,还是原先娘家做小姐的那副神态。
“黎夫人,你家儿子是个争气的。”柳四夫人着力在夸奖着黎玉立,心里头想着这个书呆子即便是做了官也不会有什么前程,自己给他一个机会却不知道利用,反而将那黎姨娘骂了一通,这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
柳四夫人本是一句客套话,黎家寡母听了就当了真,脸上笑得格外舒心,回头一看门帘晃动,儿子走了进来,赶紧仔细打量了一番。
自从黎玉立来了柳府,期间只回去了两三次,黎家寡母这回也有一个来月未曾见过他,此时看着儿子站在那里,心中悲喜不已。虽说黎玉立只穿着一件棉布袍子,可在她眼中,此时却是锦衣华服般,格外光彩照人。
黎家寡母眼圈儿一红,捏了帕子印了印眼睛:“我这次是真没办法了!柳大人柳夫人心善,对我们家玉立多有照顾,我也不好来叨扰,可现在却有桩要紧事儿……若不是为着玉立着想,我真不好跨进柳家的大门!”
黎玉立听得母亲说得如此凄苦,大觉惭愧,恨不能将母亲扯了起来便走出去。可他也只是心中想着,却没有勇气这般做,挺直了身子在那站着,心里老大不自然,脸皮微微发红。
柳四夫人看了看,心中这才舒坦了几分,毕竟还是有人在低三下四的来求她!这让她蓦然有了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拿起茶盏,眼睛勾了黎家寡母一眼:“也不知道夫人是为了什么事儿过来的?”
黎家寡母此时已经将帕子收了起来,捧着小几上的茶盏暖了暖手,朝着柳四夫人勉强的笑了下:“不怕柳夫人笑话,我这次是为了玉立的事情来的。”
柳四夫人微笑着抿了口茶:“且说来听听。”
其实黎家寡母即便不说,柳四夫人心中也知道是为了这个原因,只是不好抢在黎家寡母前边开口,就等着她自己张开。那黎家寡母此时脸上却是放出了光来:“夫人,我家玉立这次秋闱中了举人,而且是高中了第一名解元,评卷老师无不赞赏他破题得当,文采斐然,一致鼓励他现在就去京城攻读,让他准备着参加明年礼部主持的春闱……”
柳四夫人忍着笑,点头道:“可不是这样?当年我们家老爷三元及第,过了秋闱的时候夫子让他尽心温习,也好在春闱上独占鳌头,他却是不听,日日在外闲逛,没想到也中了状元!”
她本是想炫耀柳元久一番,可说完之后忽然想起柳元久日日在外闲逛却是为着杜若兰,喉咙间一口酸气堵着,后边的话却说得没那么神采飞扬了。
“原来……柳大人竟是三元及第的!”黎家寡母有些讪讪然,不好再在柳四夫人面前吹嘘,赶紧将正题儿说了出来。听闻柳元久要调任回京,黎玉立的寡母心里盘算着,若是儿子能跟着柳元久进京,倒也能省一笔旅费,虽然这想法委实有点揩油的嫌疑,无奈家里贫穷,也只能厚颜来求柳四夫人了。
柳四夫人听了之后点了点头,笑得十
分和善:“哎呀,这不是举手之劳吗!黎夫人,赴京赶考是一件大事,自然不能耽搁。”
说实在话,柳四夫人也只是顺水推舟,上回柳元久便说过了要带黎玉立一道进京,这船上多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碍,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让别人心中感激自己?黎玉立若是个品性好的,现在帮了他,他心中自然记得,日后必有回报的时候。
那黎家寡母听得柳四夫人开口允诺,心中自是高兴,掏出手帕子擦了擦眼睛:“柳夫人真是爽快人!一直听说柳夫人大方侠义,现在看来可是真真儿的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求柳夫人,到了京城以后,还请柳夫人帮他寻一个靠得住一点的寺庙,让他去那里借读几个月……”
大陈有这个习俗,若是穷得凑不出盘缠的书生赴京赶考找不到地方住,可以在一些寺庙借读,只收点微薄的费用,等蟾宫折桂以后,这位新科进士就要捐献一笔重重的香油钱给寺庙,以示对菩萨的感恩和对寺庙收留的谢意。
“寺庙那边我不是很熟悉。”柳四夫人敛去了笑容:“只不过我家老爷很看重黎公子,想必他会替他安排好住处,黎夫人请放心,保管会让黎公子明年安安稳稳的去参加春闱便是了。”
黎家寡母得了这个准信,喜不自胜,站起身来向柳四夫人深施一礼:“柳夫人,一切就拜托你了,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送给柳夫人做回京的仪程,连夜赶制了一幅屏风,只是没有好的座架嵌着,就这样不恭不敬的直接送给柳夫人罢!”说完就把她随身带来的包裹打开,拿出一幅白色的绣布。
蓝心与蓝翠接了那绣布过来展开,一屋子的人都惊艳住了。
绣布上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红梅报春图,那绣工精湛,每个花瓣都似乎要脱了绣布的底子,直接扑到人的脸上来一般,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梅树下站着的一个少女,活脱脱就是那沉香阁里的二小姐。
“柳夫人不嫌弃就收下罢,虽然拿不出手,但总归也能表点诚意。”黎家寡母一脸向往的看着柳四夫人,似乎她收下了这屏风,自己儿子一生就有了保障似的。
看了看黎家寡母身边站着的黎玉立,带=呆头呆脑的只是不说话,完全没有他母亲一半机灵劲儿。柳四夫人心中一动,若是明年他春闱得中,身份倒也会提上一提,不如自己下手将那小庶女定给他做妻室?这样便不会让旁人说闲话,又能扫了那柳明媚的气焰,让她嫁去那贫寒人家受苦。
想到这里,她亲亲热热的朝黎家寡母手道:“黎夫人,你就是什么都不送,黎公子我自是要关照的!明年春闱得中,你还有的是后福可享呢!”
黎家寡母听得柳四夫人如是说,脸上也漾出了一丝笑容来。
柳元久回来的时候,天色已暮,外边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来,走进香兰院,他将油纸伞收起,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末子,望着那幅低垂的门帘,脸上露出了笑容来。
杜姨娘现儿有七个月身孕了,明媚几乎每日都会给她把脉,每日都向他报了平安,柳元久得了这个信儿,心里才舒坦。撩开门帘走进去,就见杜姨娘捧了个手笼坐在那里,银花妈妈等人瞧着杜姨娘的肚子,笑得眉毛都攒在了一处:“瞧着姨娘的肚子尖尖,保准是个小少爷!”
柳元久听了心中欢喜,望了望杜姨娘的肚子,却怎么也分不出是圆还是尖,旁边崔西吃吃笑道:“酸男辣女,姨娘喜欢吃酸的,肚子里头怀着的,自然是个小少爷!”
众人都是这般说,明媚也不出言反对,她摸着杜姨娘的脉象左边的有几分沉,十有是个男孩,只是不能像银花妈妈与崔西那般直接说出来罢了。
“明媚,我与你来说几句话。”柳元久见着明媚坐在杜姨娘身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来,怎么着也得先交代给她听才是。
见着柳元久脸色凝重,明媚有几分疑惑,怎么忽然间柳元久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跟着他走到旁边屋子,刚刚坐好,就听柳元久说道:“媚儿,以后回了京城可不能像在云州这般自在,行事要收敛着些。”
明媚很为难的眨了眨眼睛,柳元久是在给自己打预防针,难道以后自己就要做一个成天守在闺房里的人,每天无聊的数着地上的蚂蚁过日子?
苏老太爷有四个儿子,五个女儿。柳元久当时在京城的时候,柳府四房就已经明里暗里斗得不可开交,大房二房和三房虽说都是前头柳老夫人所出,可是各种利益羁绊,他们之间也有冲突,但是只要事情涉及到柳元久这一房,那三房人马都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柳府还有一个叫人摸不着头脑的柳老夫人,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就不会考虑到别人会怎么说,而且据说她的心歪得很是厉害,喜欢的人,就是连天上的月亮都恨不能摘下来捧给你,不喜欢的人,她就会极力将你踩到尘埃里去。
“此次回京,务必要谨言慎行,要让祖母喜欢你,别再率性而行。”柳元久朝窗户外头呶了呶嘴,明媚也是心知肚明,他是在警告自己不要与柳老夫人争执起来呢。
因为柳元久是柳老夫人唯一的儿子,所以事事都看
得重一些。就如这次回京,柳老夫人就很为儿子着想,生怕房子不够大,缠着柳老太爷出面把邻居的屋子买了下来,今年整个下半年都在大兴土木,把那屋子和柳元久原先住的取子打通,而且把这园子修缮得比大房住的园子都要好。
其余三房自然嫉妒,在柳老太爷面前不知道嘀咕了多少闲言碎语,只可惜柳老太爷年纪越老就越惧内,把柳老夫人说滴话竟当成圣旨般,对于这三个儿子的抱怨置之不理,想来回京后,那几房还不知道暗地里又要惹什么幺蛾子来对付四房。
柳元久有些发愁的望着明媚,自己一家搬回京城,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二女儿,柳四夫人虽说心眼小得像针尖,可还是会循规蹈矩的做事,柳明珠也是大家闺秀的行为举止,只有这个自幼在乡间长大的二女儿让他有些忐忑,生怕她回京以后会惹得鸡飞狗跳。
在云州,她是柳知府的二小姐,她想做什么事情,自己说了算,可回了京城就没这么自在了。见着明媚的小脸慢慢拉长了几分,柳元久叹了一口气,拉着明媚的手掌拍了拍:“我已经让你祖母在园子里头修了扇小门,若是普安堂那边要请你去看诊,你便从那边出去,只是须得由丫鬟们陪着,次数也不能太多,而且别让外人知道,免得有闲言碎语,毁了你的闺誉。”
“真的?”明媚惊喜的喊了起来:“还是父亲大人最好!”
瞧着她脸上瞬间神采飞扬,柳元久的心里轻松了几分,朝她微微一笑:“唉,若不是广慈大师说你需得要行医为自己积福,我也不想让你在外边抛头露面,哪里有姑娘家总在外边走的呢。”
明媚听了这话心里暗道好险,幸亏广慈大师有先见之明,这般一说,大家皆捧了当圣旨儿一般。人人都要找靠山,她的靠山就是广慈大师了。他大师的话真管用,柳元久信以为真,让她有了一点点出门的自由。
“父亲请放心,明媚做事自有分寸。”明媚笑嘻嘻的朝柳元久行了一礼:“哪能总是出门呢,怎么着也该养在深闺人不识的。”
柳元久点了点头:“后日就要回京城了,你且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罢。”
在香兰院用过晚饭,明媚带着玉梨回了沉香阁,丫鬟们已经将箱笼收拾好了,一只只的摆在地上,瞧着就有一种离别的感觉。看了会子书,只觉得头有些沉沉的不舒服,玉箫玉琴在旁边道:“姑娘,今日外边北风儿大,怕是着了凉,早些歇了罢。玉笛已经拿了汤婆子灌好放在被褥里头了。”
明媚打了个呵欠:“也好,早些歇息,将热汤端进来。”
简单梳洗了一番,明媚脱去贴身小袄,刚刚钻进被窝里头,就听外边有嘁嘁喳喳的说话声,伴随着乱糟糟的脚步声,又急又快的到了门口。
“玉梨,去瞧瞧是什么事儿?”明媚有些奇怪,这么晚了丫鬟们还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出来,实在有些诡异。
玉梨应了一声,转过身去走到门边,刚刚将门打开,就与外边站着的那个人打了个照面,唬得玉梨跳了起来:“刘大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媚听着说刘玉芝竟然在这个时辰过来了,简直不敢相信,赶紧从被子里钻出来,披上那羽纱披风,抖抖索索的走到门口,外边寒风呼呼的灌了进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探头一看,刘玉芝真站在门口,身边跟着她的两个贴身丫鬟金柳与金梅,每人都挎着一个大包裹,那模样瞧着便是来投亲的一般。
“玉芝,快些进来,外头冷。”明媚赶紧伸手拉住刘玉芝将她扯了进来。
刘玉芝的手凉冰冰的一片,没有一丝热气,明媚赶紧让丫鬟们将手笼送进来:“玉芝,你快些将手笼到里边去,先暖和暖和。”
“你们家姑娘这是怎么了?”明媚见着刘玉芝坐在那里一片沉默,眼中毫无光彩,就如行尸走肉一般,心中十分疑惑,趿拉着鞋子走到床边,翻身上床,靠着坐在那里,将被子拉到下巴下边,觉得稍微暖和了些,这才望向了金柳与金梅。
“都是我们家老爷和大姨娘给害的!”金柳忿忿的喊了起来,脸颊上红红的两片,显见得很是愤怒。
“你慢慢说,我听着呢,若是真做得过了,明日让我父亲去惩治他。”明媚皱了皱眉,这刘同知也太没脑子了些,怎么能这般难为自己的女儿。
金柳含着一包眼泪慢慢的说了起来:“我们家老爷一心想要接任这云州知府的职位,盼这事儿盼了许久,可是今日云州来了个接任的熊大人,不声不响的便将这知府大印给拿了去,我们老爷心中很是不快。”
明媚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刘同知也真是好算计,怎么就想着柳元久离任便会是他接任?凡事都该有个规矩!不可能是他想怎么着便怎么着的。
刘同知在柳元久来云州府做通判的时候还只是一个正八品的经历而已,因为舍得送银子,在前任知府的任期里边,一口气从正八品提升到了正六品。后来柳元久擢升为云州知府,刘同知又一味的巴结上了他,事事都以柳元久马首是瞻,柳元久见他殷勤,两年前在刘同知的政绩考核里填了个优等,并且做了推荐,刘同知总算是爬到
了正五品的同知,在这位置上坐了两年,自以为云州府里他是一人之下,除了柳元久就是他最大了。
今日刘同知正在知府衙门应卯,与几位同僚坐在屋子里头说着闲话。一位姓方的知事笑着说道:“听闻两日后柳知府便要回京城了。”
刘同知点了点头,心里边呼呼的烧了一团火一般,想来这云州知府的安排这两日便能得了结果,吏部的信函该早就发出,只怕是柳元久压着不想给自己罢了。他摸着胡须眯眯的笑,心中想着,就让柳元久多拿两日罢,反正是要交给自己的。
“柳知府一走,也不知道谁来接任。”一个通判捧了热茶喝了一口:“今儿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调任信函还不见来。”
“还有谁能接任?自然是刘同知了。”方知事笑得谄媚而殷勤,一双眼睛盯着刘同知不放,似乎他的脸上已经开出了一朵花来。
刘同知摆了摆手,正色道:“朝廷的安排,如何能得知?本分做事情也便是了。”
“刘同知实在是忒谦虚了,我瞧着这云州府里,除了刘同知,没有第二个人能继任知府了。”方知事不遗余力的拍着刘同知的马匹,让他觉得十分开心,有几分飘飘然:“方知事,这事情谁说得准!这天寒地冻的,衙门里的饭食一日不如一日,不如我来做个东道,中午去太白酒楼用午饭!”
众人见刘同知大大方方的说要清客,心中欢喜,个个都巴了上来恭维他,有些人甚至便连“刘知府”都喊了出来:“柳知府、刘知府,听起来可不是一样的?”
大家一想倒也是这么一回事,皆是点头赞叹:“看来老天早有安排,就连两位知府的姓氏都差不多!”
正说得热闹,就见外头匆匆奔进来一个衙役,脸上带着几分惊诧的表情:“各位大人,柳知府请大家去公堂那边!”
“去公堂那边?”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疑惑不已,这时分了还去公堂作甚?难道还有公务不成?
跟着那衙役走到公堂,就见柳知府坐在案几后边,身边并排还坐着一个人。刘同知瞧着那人与柳元久并肩坐着,一颗心便扑扑的跳了两下,十分不安。刚刚站定了身子,就听柳元久道:“各位同僚,柳某在云州多年,承蒙各位看得起,一直殷勤行事,云州府这些年也还算是安宁,柳某在此谢过。”
众人推辞了一番以后,巴巴的望着柳元久往下边说:“这便是接任云州知府的熊一鸣大人,大家可要继续尽心尽力的帮扶着他,让云州府继续这般安定。”
这句话一说出口,众人都有些惊讶,朝那熊一鸣大人见礼以后,众人皆拿了眼睛偷偷的望了望刘同知,就见他脸色发白,站在那里全身都有些发抖。
原以为柳元久离任的时候必然会推荐自己,刘同知一厢情愿的想着这知府的位置自己是十拿九稳的坐定了,心里早就模拟了几百次如何以知府身份上衙的情景,可是——竟没想到会平空掉下个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