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漫应了声,眼睛依然望着窗下。搬进来住也有两年多了,从没花心思去打理过屋前那片约有二、三十平米的院子,原屋主种的蔷薇、茉莉及一些不知名花草此时早已枯萎,光秃秃一片,每次萧香过来看见,总大叹可惜的想帮他翻土再种植,结果总无疾而终,原因依然是他没什么时间和情致去照顾那些玩意儿。
“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比他更任性的人。”唐写硬声道,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厌恶,“不声不响的突然回来,又不声不响的突然离开,他从来没有顾忌过你或者别人的感受么?他把别人当成了什么?难道所有人就只能默默的配合他、迁就他么?他也不小了,做事还这么我行我素!”
十一瞥他一眼,平淡道:“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不管是我行我素还是别的什么,其实与别人无关,他怎么样都是他的自由。”
“就是因为你总这样纵容他,他才会更加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唐写怒他不争,更怒三七不仅没能体会到他的用心,反而恣意伤害她,他这么个本性潇洒的人,从不被世俗的种种牵绊,一直以来都是坚定不移的朝自己的目标前进,可现在却被三七给弄得如此消沉,叫人难以忍受。
“你不懂。”十一不以为意的笑笑,转道:“之前闵子言问我,三七不在身边时,我什么时候觉得最快了。现在我也想问你,你觉得什么时候最快了?”
唐写闭眼想了许久,缓缓说道:“我曾经受苦过,曾经失望过,曾经体会过死亡,所以我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为乐,以能与你一起生活为乐,这是两年前的我不敢奢想的,那时候我唯一能想象的是找个干净无人的地方睡上一觉,享受一下温暖的阳光,呼吸一下干净的空气,然后自欺欺人的当自己重新活过。”
“那是过去的事了。”十一安慰的拍拍他,“很晚了,你去睡吧,我洗洗也要休息了。”
唐写无言的点点头,带上门出去。
隔天一早,他准备好早餐后没见十一下楼,进他房间里他还闭眼蜷在床上,脸上透着些许不正常的红润,伸手探了探,果然发烧了,忙跑回自己房间拿温度计给他测量,随后又去给他端刚煮好的白粥和退烧药上来,细心的喂他吃下。
“帮我打电话给果果,说我下午再去学校。”十一吃了药,又浑身虚软的倒回床上,鼻息灼热得让他怀疑自己着火了。
“看情况再说吧。”唐写搁下水杯,把沾在他脸颊的乱发拨开,转进浴室拿毛巾给他擦拭颈上的薄汗,微斥道:“昨晚吹了多久的风了?现在是深秋,夜里很凉的明白么,笨蛋。”
十一闷吟着转过背,极少能体会到昏昏沉沉的感觉让他烦躁不已,困斗之兽般只想撕扯毁灭什么,这种无法控制的癫狂在这几年几乎与他绝缘了,此时却突然又破笼而出,他压抑的低喝一句:“出去!”
唐写愣了一下,丢开毛巾便下楼,站在落地窗边怅然若失的发呆,良久后才分别打电话请假。毫无意外的,他所在的机电设备公司的部门主管痛斥了他一顿,然后又用鄙薄的语气告诉他,下回再这样临时无故请假,就请他另谋高就吧!
食人之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自嘲的哼一声,迟疑着又拨了个电话,屏息听见那头接起了,顿时不自觉的慌乱说道:“你、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十一发烧了,情绪不太稳定,你能不能打电话跟他聊聊天?不会耽误你很久的,几分钟就行了……”
话没说完,那头就突然挂断了。唐写目光灼灼的盯着电话,怒火中烧的再继续拨,可连接几次都被毫不留情的挂掉,最后变成无止尽的忙音,空洞的让人心凉,然而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样最好不过,要断就断得干净利落,不要再有任何藕断丝连的可能性。
未雨绸缪的深思了一阵,他轻松的出门买东西去。
下午时,十一昏睡醒来,发觉阳光把房间劈成了阴阳两半,转眼见窗帘被拉上了大半幅,唐写正安坐在床脚边的光明处看书,那张文秀的脸显得平和而消瘦,有时候看着他,总有一股安定的气息从心底浮上来,这种感觉很奇异很独特,也许正因为这样,当初他才要求他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