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音书断,经冬夏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作为进士,骆辰迈自然是知道唐代大家宋之问的这首诗歌的,听着不少人对这首诗推崇,虽然他也觉得描写的传神,可到底年轻,少了阅历,自然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忐忑之感的。
可是这次,刚刚参加完宫宴,一身甲胄的骆辰迈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首诗来,看着御笔的骆府,看着这桐油大门,他只觉得脚步沉重了许多。
二爷站在府门口许久了,可不管是骆家的家丁们还是骆辰迈身边伺候的亲兵们,都没敢上前。
直到门内一直脚步声,他甚至能从脚步声中判断出许多的东西来。
不管这些轻的重的脚步中,都是带着急迫的。
门口的家丁们在看到老太太、二太太、五爷、二姑娘时,忙不迭见礼问好。
不过骆家的主子们可是顾不上这些的,之前有人传话说二爷快到府门口了,可是这么半晌了还不见人,骆府老太太迫不及待,也顾不上其他了,一众人急忙地赶往府门口。
醒神过来的骆辰迈也不在迟疑,甚至是为着自己的这一通胡思乱想而好笑,这是自己的家啊,不管如何,自己回到家了。
刚刚跨过府门,看着一脸激动的母亲,噙着泪水的妻子,骆辰迈双膝一软,便跪在母亲的面前,骆辰逾和妹妹骆婉瑜两人急忙地避开,“母亲,不孝儿子辰迈回来了。”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儿子面前,摸着儿子的脸,顿时老泪众横起来,“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抱着儿子的骆张氏早就哭成了泪人,便是骆辰逾与骆婉瑜兄妹俩,也被眼前的这情形所感,红了眼圈,不忍再听,不忍再看。
周围的仆妇男女们自然也是触动不已,呜呜咽咽,低声抽泣了起来。
参加完了宫宴的黛玉夫妇俩没有回家,直接地赶来了骆家,听着这声音,起初也是给唬了一大跳。
不过想想,只怕是二哥刚刚到家罢。
“好了,我先下车去看看,你直接去二门上吧!”
骆辰逸对着妻子道。
黛玉闻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骆辰逸到了府门口,便有机灵的门房喊道,
“四爷到——”
他在骆府一直都是这个待遇,骆氏四爷,起初还恍惚呢,现在么,倒是习以为常了。
里面哭的几人听到这话,倒也渐熄了哭声,对着外面望去。
“这是怎么了?二哥还是小孩子?竟然劳动伯母和二嫂、孩子来前面接你,这老的老,小的小,更深露重,若是感染了风寒,二哥你就满意了?”
骆辰逸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先揪住自家二哥劈头盖脸一顿再说。
骆辰迈刚刚只顾着欢喜,只顾着伤心了,此刻闻言,也是唬了一跳。
“对对对,都是我的不是,母亲,咱们先回屋吧。”
既然儿子,侄儿都这么说了,老太太也是心疼儿子,孙子,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众人一起地回了后院。
众人一时之间寒暄见礼,好一番忙碌之后,这才分了主宾坐下。
“二哥可算是回来了,一家子团聚,再好没有了。”
自从骆文远夫妻离开之后,骆辰逾便是二房明面上的话事人了,看着他一脸的感慨,骆辰迈感激地对着他道,“之前我没在家,却是劳二叔,二婶照拂母亲了。”
“嘿,一家人,二哥说这么做甚么,况且还不定是谁照顾谁呢。”
骆辰逾再是厚颜,可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连忙地摆摆手,对着二哥道。
这个二哥,之前看着就是个痞子,纨绔,可如今呢?
几年未见,却是有了大大的蜕变,一身肃杀血腥之气,目光如电,令人畏惧。
“二哥,先去换了家常衣服再说话吧,你这样自己不舒服不说,咱们瞧着也眼晕。”
骆辰逸笑着建议道。
骆张氏闻言,将孩子塞到奶母手中,和丈夫一起出去了。
众人目送夫妻二人出去了,骆老太太一脸的欢喜,双手合十,连连念佛,“你二哥可算是回来了,我也终于能睡的踏实安稳了。”
听着老太太之言,众人连连点头。
骆辰逸兄弟俩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屏风后面的骆婉瑜和黛玉二人也深表赞同,没有什么比一家团聚更好的了。
“嫂子,佑安和佑宁如何了?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俩了。”
“一切都好,两个皮猴子,过两日带着他们过来给你这小姑姑问好。”
带着笑着道。
“好,嫂嫂,我给佑安和佑宁还有姐姐的小宝宝做了衣裳鞋鞋。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手艺粗糙了些,嫂嫂可不许嫌弃呢。”
骆婉瑜笑着道。
“孩子衣衫多的是呢,妹妹万不可如此费神,费眼睛的。”
黛玉虽然欢喜,可也嗔怪道。
“不碍事,我也不是见天儿做,不过是闲着无事做两针罢了,也有个打发时间的。”
骆婉瑜笑着道。
不一时,骆辰迈脱了甲胄,换了家产衣衫,走了进来。
众人又略略地坐了片刻,黛玉夫妇便告辞了,毕竟夜深了,也不知道两个孩子睡了没有。
越是大,越是古灵精怪,没有人哄着,硬扛着不睡,惹的人哭笑不得,可也令人疼惜不已,竟是知道好坏,对着父母愈加地爱纠缠了。
如今的黛玉甚至是处理家事的时候都会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好在两人如今也渐大了,看着母亲一脸严肃,两人倒也会乖巧很多,不吵不闹,学着黛玉板着脸,倒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
有些时候,说话动作,神态都和黛玉如出一辙,甚至是学舌的言辞都是一般,骆辰逸在觉得好笑的同时也隐隐地有些吃醋,毕竟之前两个孩子最黏的可是自己呢。
可是现在呢?
因着他忙,所以孩子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母亲身上,惹的骆辰逸不是滋味儿的同时也在反省,日后要多多地陪着孩子们呢。毕竟这种陪伴,只有一次,再是没有回头的机会的。
想好了之后,骆辰逸就将公文在衙门里处理好了,从来不会将这些差事儿带回家里来,回到了家中之后,自己就彻底地陷入到了家庭的温馨中去了。
享受家庭团聚的人不止是一个骆辰逸,还有他的兄长骆辰迈。
庆功宴之后,皇帝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先和家人团聚,在老太太跟前尽孝两日,然后再来说当差的事情。
皇帝不急,骆辰迈更加不着急。
骆旭对于冒出来的这个和自己抢祖母,抢母亲的男人很是警惕,骆辰迈只要靠近,小孩子便扯着嗓子开始哭,哭的众人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
可见这男人的领地意识不论大小,是天生便具有的,骆辰迈对于自家堂弟的这个理论也是醉了,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只能放低了身段,然后将臭小子给哄好了再说。
因为时常地便有祖母,母亲在他耳边念叨着父亲的好,说父亲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所以骆旭的心中对于这个父亲还是存着崇拜心里的,又有现在他如此予取予求的,甚至是带着自己去骑了大马,过足了少年将军的瘾头,所以骆旭这才对着自家父亲略略地和颜悦色了些。
成百上千,甚至是上万的兵丁自己都不打怵,可面对这样一个小人儿时,反倒是束手束脚,骆辰迈虽然嘴上抱怨不迭,可是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骆辰逸也懒得理会他的口是心非,不过也为他们父子的亲近感到高兴。
这样就好,最怕的便是父子之间不亲近,令大伯母无法展颜便不大好了。
曾经的茜香女王,成为了现在的安乐公,无诏不得出京。
公主为安乐郡主,儿子为安乐世子,而探春么,自然便是安乐世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