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举了举装水的杯子,"抱歉,中午真是怠慢了。"
"没有,是我太紧张了。"年轻男人半起了身喝酒,然后将车钥匙拿出来,"纪先生,还给您。"
许君乐坐在中间,光吃面前的一道俄式烩牛肉。
酒过三巡,屋里闷热,他去廊下坐着吹风。
暮色四合,檐上,树影间挂了几只小巧地灯笼一样地灯盏。皓月当空,倒影在水池中,一条锦鲤游过,只余一抹浮浮沉沉的破碎光影。
有人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一身的酒气,许君乐撇头看,是那个坐他旁边的男人,他靠在梁柱上,颧骨坨红,"你是纪先生的男朋友?"
许君乐回头继续看月影,听旁边的人笑了两声,说话时醉意明显,"真羡慕你啊,居然可以睡到纪萧笙。"
许君乐猛地站起身,内心惶惶,看着满目的灯彩锦绣,想跑想逃都不知该去哪里。
散了席,许君乐同张医生告别,和纪萧笙踩着一地地光华走在树影中。
纪萧笙揽过他的肩膀,两个人半抱着走路,"刚才吃饭就觉得你不对劲,怎么了?"
许君乐也很茫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于是随口扯了个玩笑:"一桌子人全是男的,光听人吹牛逼了,没意思。"
纪萧笙亲他耳鬓,"到底怎么了?"
许君乐看着前面宁静极了的小道,忽视不掉身体里涌上来的一阵又一阵的惶恐,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话,他说:"我也不知道,就觉得……"
他将那句话复述出来,"我们不能平静地走在树荫下。"
纪萧笙默然,他紧紧搂住怀里的这个人,直拥抱到臂膀发酸,他想永远的拥抱一个人,连同这个人不可名状的失落。
特斯拉停在不远处,纪萧笙突然拉住他,“你来开吧,我昨晚没怎么睡,眼睛不舒服。”
许君乐看着手里的车钥匙,手抱在胸前看人,“纪萧笙,你就剩下一点心眼子全使我身上了是吧?”
纪萧笙搂着他肩膀往驾驶座走,也不装了,“我就怕你跟我说什么想一个人回家静静,什么尊重你,不控制你的话都说在前面了,总不能说话不算话。”
“看看,有人装不下去喽,人设要崩塌了吧?”许君乐笑话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看到后视镜里缓缓关闭的木门,突然想起那只越狱了的猫,也不知它回去了没,那么蠢,会不会又卡在了什么地方出不去。
他问:"纪萧笙,你想你的猫吗?"
"想啊。"纪萧笙说,"不过它们肯定被照顾的很好,所以也没那么想。"
许君乐启动了车,转头看他,“我真没事,就是一些…情绪,我这人就这样,事儿特别多,连我自己都烦我自己……”
他看前面的路,笑了,“我也被你照顾的很好,所以别担心。”
纪萧笙摸他的侧脸,“嗯”了一声。
导航开始工作,许君乐感到嘴里发苦,他努力抑制住身体里那些将他往下拽的东西,“你昨晚一夜没睡,今天又是一整天,睡会吧。”
回到家,两人都很累了,可从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开始,许君乐就开始别扭,与以往几次不同,这次两个人都是健康的,而且都很清醒……
他看自己与纪萧笙两个身体之间刻意拉开的距离,难免觉得好笑。
“€€,纪萧笙,从伦敦回来后,有一天晚上我做梦梦到你了,然后我想着你自……”
纪萧笙睁开眼睛,与他对视。
许君乐笑着移开视线,“你知道你第一次来我家里,我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想……靠,你来我家了,我要去哪里解决啊,然后当天晚上就发生了那样难堪的事。”
纪萧笙转身,抬手关掉灯,只说一句“睡觉”,语气有些气急败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