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显然今天的流血事件让他又犯PTSD, 对我独自出门这件事抱有极其严重的焦虑心理, 恨不得把我栓腰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母鸡护崽似的。
“司机要跟着你,十分钟要给我发一次定位, 身体不舒服要和我说。”他再一次上下扫视我,勉强同意我出门散步。
我心满意足躺下, 没过多久又轮到他撑起身,他紧张道:“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吗?”
“你安心上班吧,别太操心我。好歹我是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不是心智未开的八岁稚童。”我的指尖擦过他眼下的青黑, “看你那忧虑过重, 睡觉都睡不安生的模样。来吧, 今晚我哄你!”
我朝他张开双臂, 让他往我单薄的胸膛里滚。
裴问青扯着被子, 拿起手机又放下, 犹豫许久后, 还是长叹一声抱住了我。
“手脚冰凉。”他说。
这我没办法,稍微有点温度很不错了,而且这段时间在他的监督下,我的脸色稍微多出一点血色,像一个正常人,而不是尸体了。
流鼻血估计是天气干燥,或者是大补汤喝太多的原因。
绝对是虚不受补,火气太旺,补过头了。
但这正是拒绝补汤的绝佳理由。
“今天流鼻血这件事,说明我还是补汤喝太多了,才会火气过旺。”我在暗色里对裴问青说,“不能少喝一点吗?”
裴问青明显思考过这件事,说话不带迟疑:“可以,我明天再咨询徐医生,给你减量。”
睡前的话题向来就是这些,我报废的身体,他温和的安抚。
不过我其实更想聊关于我的记忆。
我现在对想起过往有种强烈的渴望,这种渴望一度取代我等死的想法,没想起所有事情前,我不会死的。
只是裴问青很少会和我说明白。
他的讲述要在我发现细枝末节时,才会像添头似的多讲两句,完整大段的记忆他并不会和我说。
就像一个拥有大片记忆宝藏的葛朗台,很吝啬。
找回记忆这件事好处多多,不好的譬如头疼之类的副作用,那都是刺激大脑的正常反应。
疼痛越明显,说明我的脑子在动,也挺好的,不至于真生锈和死了没区别。
“裴问青,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的手枕在脑后,平躺问裴问青。
就目前的记忆而言,我准确和他认识的记忆在那场与岑舒相遇的宴会上,他拿着酒杯和我遥遥碰杯,我将传闻里的裴问青与他联系,最后在那个房间里完成了搭话交流。
这就被现在的我算作初见。
但更早的我不太有记忆。
我十八岁以前住的房子早就被一把大火烧干净了,什么都没剩。
想找刺激源都找不到。
裴问青很沉默,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很不愉快。”
我起了兴趣:“有多不愉快?”
他不太擅长说话,更别提擅长说故事,在他的叙述里这简直就是最普通不过的冤家聚头。
“你翘课回来翻墙进学校,我那天在巡逻,正好抓住你,你还没戴校牌,嘴里还叼了根棒棒糖,我把你名字记了,还扣了分。我们就这么认识了。”
裴问青说的干干巴巴,我也想不到十八岁祝叙乔翻墙的桀骜场面,但我抓到了他逻辑里的漏洞:“不对啊,我那会儿没戴校牌,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如果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那他应该逼我说出班级名字做结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