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们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只是隐隐觉得他们老板似乎比以往更沉默了,还加班熬夜熬出了黑眼圈。
只有安陆自己知道,自从安思远毕业后,他其实没有一天真正入睡过。
试了几次安眠药,身体倒是变得沉重了,意识却像浮在水面的一层油,轻飘飘地沉不下去。
有次望着电视上的手语新闻,他竟然恍惚地记起了一件往事。
那时安思远还在上初中,在学校加了个手语俱乐部,有段时间每天都要变着法子给安陆表演节目,乐此不疲地让他猜什么手势是什么意思。
“我。”
“二?”
“上……”
“不对不对€€€€!”
安思远的眼神有些躲闪,但那黑亮的瞳孔里又映着一丝小小的期待。
他看着安陆,右手手掌在左手拇指的指背上虔诚地摸了几下。
“……”
安陆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猜不出来。”
“啊,就是……就是那个€€€€我上次跟你表演过的那个字!”
安思远又对着他努力地比划了好几遍,见安陆仍是一脸平静地望着他时,表情便渐渐变得有些失望,双手也垂了下来。
“好吧……你忘记了就算了。”
“所以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啦。”
安陆望着小孩沮丧中带着点庆幸的背影,神色动摇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他举起桌上的紫砂茶杯吹了吹,等那茶水入口时却又顿了一下。
€€€€里边的茶已经冷了。
安陆没有告诉安思远,他看得懂手语。
不仅连他比划的每个动作的含义都一清二楚,甚至连哪里做得不标准也能看出来。
一手轻轻抚摸另一手的拇指指背,比的是“爱”字。
那天晚上安思远费尽心思比出来的,其实是一句简单又直白的话。
“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最爱你的人。
凌晨,安陆怔怔地望着卧室里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右手慢慢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那里蔓延着一股安静的钝痛,像是很久以前就生在呼吸里、长在骨髓中似的,心脏每搏动一下,那痛就鲜明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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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旬,安思远追着他女朋友一起去偏远的高原做支教志愿者,不料等七月一回来,整个人不仅比原来黑了一圈,连好不容易交上的女朋友也谈没了。
“我看你就是有病!”
王子豪猛吸了一口自己杯里的芒果冰,白了安思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