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阳光是温和的金色,像一片麦穗色的海洋一般,静静地拂洗过空旷的教室、走廊、楼道。学校仿佛经历了某个从煮沸到安宁的过程,现下终于可以短暂地休息片刻了。胖成球的麻雀在电线杆上低叫,偶尔有三两只调皮地飞到教室的小阳台上,在夕光底下伸着爪子玩耍了一会儿,白色的瓷砖上映着它们小小的影子。
安思远刷完了手头最后一张卷子,抬头望了望操场的夕阳,低头开始收拾书包。
“喂喂,安思远,今天是我们B组大扫除诶,你不会忘了吧!”
关锦正拿着一大叠旧报纸从门口走进来,一见安思远这位偷跑惯犯又想溜走,忙扯开了嗓门嚷嚷道:
“大家别让这货逃走!上上周的窗户就是我一个人包的,这次不能再放你走了€€€€”
经历了几年的相处时光,关锦对安思远的敬称已经由“远哥”升级成了“这货”。
“唉。”安思远手下的动作顿了顿,故作为难地朝关锦摇了摇头:“谁叫我每周末都有女朋友在校门口等我呢?”
“哇,你放屁!”关锦白了他一眼,把报纸重重往桌上一掷:
“你有没有女朋友我还不清楚!?少废话,快来帮忙干活!!!”
安思远唇角勾了勾,慢慢地向关锦走了过去,气定神闲地接过那桌上的旧报纸。
“怎么只有这个,抹布呢?”
“嚯,你真的是大少爷!抹布都被借去擦多媒体教室和办公室了,这些报纸是我好不容易从三班偷来的,您就将就着用吧€€€€”
安思远瞧见关锦那气鼓鼓的模样心里就想笑,忍不住想多逗他几下:“那您擦前边还是我擦前边啊?”
高三的教室后排有三扇窗,前排却只有两扇窗,并且安排表规定,擦后窗的人还要顺便把头顶积灰的风扇给整干净了。
“你这个人,真的很没良心!”关锦瞪了他一眼,自个忙不迭地往前排跑去,生怕安思远抢了他的位置。
“我这学期都帮了你多少次了,你不仅一声谢都没有,还想占我便宜!”
“噢~”安思远倚着墙,挑眉一笑。
“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我不在的时候,窗户都是班长擦的吧,你就坐在他旁边的桌子上翘着脚打王者……”
“什么!你!!!”关锦一听安思远知晓了自己的“秘密”,心虚得嗓门又大了几个分贝。
“我才没……”
“关锦。”一直在做题的郝文杰忍无可忍地摘下了耳机。
“安静。”
关锦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就是班长找他麻烦,这会儿赶紧闭了嘴,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擦窗户去了。
“放学都放学了,这会还不让人讲话了,假勤奋……”
安思远听着耳边关锦的碎碎念,和郝文杰对视了一眼,看见了某种似曾相识的目光。
心里笑了一声,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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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周六的夜晚尤其热闹。
逛街的、看电影的、聚餐的、看演唱会的……形形色色的人涌到了一起,像孤独的河流重归于大海,等待着一场恣意的狂欢。
安思远披了一件薄外套,孤零零地走在街上,他最后看了一眼时间,便毫不留恋地手机关了机,转头走进了一个僻静的公园里。
这个点里园子里没什么声音,只能听到晚风拂过松枝的簌簌轻音,还有雕像喷泉处寂寂的流水声。
闭上眼睛,能闻见空气中某种清雅的香味。
€€€€从一旁树丛中传来的、淡然而幽长的芬芳。